宮中的侍衛換防、太監奉旨出宮,都是走安慶門。
出入安慶門要驗牌子,夜里更要有專門的出宮令牌。
這隊羽林軍能夠正大光明從安慶門出宮,不僅有牌子,還有出宮的令牌。
“查,看看他們的出宮令牌是從哪里拿到的!”孫忠面紅耳赤,眼睛也充血了。
又是冒充羽林軍,綁架小皇帝是冒充羽林軍,現在逃出宮去還是冒充羽林軍,他這個千戶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些刺客是和他有仇嗎?
為什么要選在他當值的時候動手,為什么偏偏是羽林軍,不是侍衛營?
要查出宮令牌并不難,因為自從大行皇帝偷偷出宮東窗事發之后,所有的出宮令牌便全由朝陽宮掌管。
即使楊皇后的人要出宮,也要到朝陽宮來拿令牌。
朝陽宮里的出宮令牌都在大總管于征手里。
“于公公呢?”孫忠問出這句話后,忽然想起于征被踹得奄奄一息,他便又問道,“還活著嗎?”
雖說于征在宮里的地位比起很多主子也不差,可是奴才就是奴才。小皇帝出了事,于征的生死也就沒有關注了。
于征還活著,但是只有出氣沒有進氣,太醫說他撐不到天亮了。
孫忠親自讓小內侍去開于征的房門,那門一碰就開了,上面的鎖頭掉在地上,原本在墻上掛著的十枚出宮令牌,竟然全都不見了。
這些賊人不但事先偷走了出宮令牌,而且還偷了十枚!
“去查查,今晚總共收回了幾枚令牌!”孫忠差點昏過去,這是朝陽宮啊,朝陽宮里的令牌竟然全丟了。
吳江早在孫忠發號施令之前,就派飛魚衛去查了,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今天晚上,總共收回了三枚令牌,一枚是那隊羽林軍的,一枚是桂嬤嬤的,還有一枚竟然是楊錦程!
桂嬤嬤是第一個出宮的,楊錦程和他的人是第二撥,羽林軍則是最后一撥。
最可笑的是,這隊羽林軍出宮時居然還問有沒有見過楊世子,守門的人說看到了,楊世子剛走不久,為首的一個大胡子破口大罵:“為什么沒有攔住他們,楊世子被賊人挾持了!”
然后,這隊羽林軍就狂奔著出宮抓賊去了。
吳江手腳冰涼,李冠中和他在進宮的時候,為防不測,在各個宮門都留了飛魚衛。
那一隊羽林軍氣勢洶洶要出去抓刺客,守門的人和飛魚衛被他們罵得頭暈腦脹也就罷了,為何桂嬤嬤和楊錦程出宮,他們也沒有動靜?
其實這件事非常簡單,楊錦程是在最后關頭才落入那些“賊人”手里的,就連孫忠也是直到小皇帝被換出來之后才知道的,至于安慶門的飛魚衛,更是一無所知。后來羽林軍沖進院子,一團混亂,更沒有人去告知守門的人,而吳江則因為早就讓飛魚衛把守宮門了,也就沒有再去過問,楊錦程身份貴重,常在后宮走動,他要出宮自是無人攔阻。
至于桂嬤嬤,這倒是最出人意料的。
先前沒有見過桂嬤嬤,還以為她和乳娘一樣,混亂中被人殺死,尸體一時沒有找到。
誰也沒有想到,桂嬤嬤不但活著,而且早就出宮了,根據安慶門傳來的消息,桂嬤嬤出宮的時辰,竟然還在戚公公前來報信之前。
桂嬤嬤是太皇太后的心腹,一向高高在上,她出宮的理由只有一個,楊皇后令她去護國公府見老護國公楊鋒。
于是當朝陽宮草木皆兵的時候,這些人堂而皇之的出宮去了。
聞訊,楊皇后的眼淚就落下來了。
看到太皇太后的尸體時,她雖然也很難過,可是和現在不能比。
楊錦程是她的同胞兄長,更是她的主心骨。
祖父老邁,父親去世了,能夠幫她的,只有兄長楊錦程了。
可是現在,楊錦程生死未卜。
找人,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把楊世子找出來!
定國公蕭長敦、宗人令、飛魚衛指揮使李冠中,以及臨時被叫來的,正在文華殿執夜的禮部侍郎吳淮,對那兩名刺客胖子和符章,全部驗明正身。
這兩人就是此番行刺太皇太后的主犯,他們是后晉余孽,在場的羽林軍和飛魚衛幾十人均可做證。
鐵證如山,這是鐵案!
悲痛之余,楊皇后沒有忘記暗中吩咐下去,在把兩名刺客移送大理寺三司會審之前,悄悄滅口。
這兩個人是不能留的,留下他們就是給楊家找麻煩。
清晨,天邊現出第一縷曙光,一夜未合眼的燕北郡王哭了。
他的母親和姐姐全都沒有回來。
而且,也沒有看到信號。
蕭韌說了,若是天亮時沒有見到信號,那就是他沒能把她們帶出來。
燕北郡王朝著皇宮的方向,跪倒在地,像孩子似的號啕大哭。
“公子,別哭了,會哭壞身子。”可意兒抹一把眼淚,想要把燕北郡王抱起來。
這時,芳菲跑了過來,她的身后跟著大餅和韓無忌。
芳菲指著大哭的燕北郡王,道:“快,把小公子打暈,抱上車,立刻出京!”
可意兒嚇了一跳,本能地上去阻擋,大餅和韓無忌一個抱住他,另一個一巴掌打在燕北郡王的腦袋上,燕北郡王身子一軟,沒等他倒在地上,就被韓無忌扛了起來。
有人拿被子,有人拿衣裳,七手八腳把燕北郡王包裹好了。
芳菲拿出胭脂在燕北郡王的臉上涂抹,片刻后,燕北郡王就變成了正在生病,燒得紅彤彤的小孩。
幾個人把燕北郡王塞進騾車里,芳菲把一大包吃食放進去。
江婆子從里面出來,她手里拎著還沒睡醒的小柴,隨手一扔,就把小柴也扔進騾車里。
芳菲對可意兒道:“出城去找你們的人,馬上回燕北,若是小公子醒了哭鬧,你就再把他打暈,記住,不要再來京城了。小柴也跟著你們一起走,等到風平浪靜了,再把他送去西安。”
可意兒大張著嘴,哭得透不過氣來:“芳菲妹子,你們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芳菲搖搖頭:“我是小姐的人,小姐在哪兒,我就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