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傳來破空之聲,哨兵茫然抬頭,一股大力向他胸口襲來,哨兵哎喲一聲,退后兩步,低頭一看,他的胸前插著什么東西。
那是一柄飛刀,飛刀正插在那塊玉米餅子上面。
有人來了,很多人,無聲無息,哨兵甚至沒有聽到馬掌踩在雪地上的聲音。
這是用布把馬掌包裹起來了!
什么人會這樣做,不會是大都督派來送補已的,也不會是楊世勛增援的。
只有可能是.......燕北郡王!
“來......”他還沒有來得及把后面的話喊出來,就看到了一張臉,一張女人的臉。
女人很年輕,她的臉靠得很近,哨兵還沒有成親,從未和女人這般靠近,他一時慌了,后面的話就發不出來了。
女人伸出手來,她的手在月光下閃閃發光,那不是手,那是鐵鉤,或者連鐵鉤也不是,那是野獸的爪子!
哨兵認識這只爪子,就是這只爪子抓下了齊將軍肩膀上的一大塊皮肉。
女人的爪子伸向他的咽喉,他以為自己就要死了,他閉上了眼,肚子卻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咕咕叫了兩聲。
女人皺眉,滿臉嫌棄,這時有人向這邊跑來,喊著:“什么人?”
女人丟下哨兵,朝著那人伸出爪子。
慘叫聲劃破夜幕,哨兵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上,有水滴落在臉上,這是下雨了嗎?
他伸手抹了一把,粘粘的,還帶著死亡前的溫暖。
哨兵恍然大悟,這是血!
喊殺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有人吹響號角,士兵們從沉睡中醒來,衣衫不整地跑出營帳,只是這一次,他們的步伐緩慢,有的人甚至搖搖晃晃。
他們當中的很多人,已經有兩三天顆粒未進。
風中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繳械不殺!”
“繳械不殺!”
“繳械不殺!”
喊聲雷動,無數聲音隨著她一起喊,振聾發聵。
從睡夢中驚醒的軍漢們先是錯愕,緊接著是戒備,他們緊緊握住手中的武器,遲疑地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黑壓壓的,約有千人。
一騎馳來,紅馬、黑衣、馬上的少女有一張欺霜勝雪的臉。
“是她!”
“就是她!”
不知是誰率先喊出,接著,很多人都認出來了,沒有認出來的人聽到別人的喊聲,也立刻知道這個女子是誰了。
她是砍下大將軍頭顱的女妖怪!
不,想起來了,聽說大都督傳下軍令,誰活捉了周彤,就把周彤賞給那個人。
她是周彤,燕王的女兒,燕北郡王的姐姐!
還是女妖怪,有出處的女妖怪。
“抬過來!”
周彤一聲令下,一騎疾馳而來,將橫放在馬上的東西朝著周彤扔過來,周彤出刀,將那樣東西挑在刀尖上。
她把刀高高舉起,松明火把的照映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被她用刀挑起來的那樣東西上面。
夜風吹過,風中夾雜著肉香,是肉香,真的是肉香!
有人吸吸鼻子,有人的肚子開始狂叫,有人艱難地咽咽口水。
被周彤用長刀挑起來的,是一頭羊,一頭烤得噴香的肥羊。
“想回家的只管走人,想要留下當兵的,有酒有肉,不僅是打仗的時候,平時在軍營里也保證讓你們吃飽肚子。”
離開白馬林之后,周彤先去的就是軍營,燕北軍的軍營。
她當了兩天大頭兵,也餓了兩天肚子,清亮如水的米湯,就是當兵的口糧,而那些面黃肌瘦的人,就是燕北軍的士兵!
“我們是燕北郡王的軍隊,我們更是燕王的軍隊,我們是真真正正的燕北軍!與你們一脈相成,血濃于水的燕北軍!”
“你們可以繼續打,那就看看誰能打贏!”
“放火!”
一聲令下,無數支松明子被點燃,如同火球,擲向一座座營帳。
軍漢們驚恐地四下環顧,在他們的身后,在他們的身邊,在他們的四面八方,大火熊熊,宛若怪獸,吞噬著一切。
肉香沒有了,風中充滿松油的味道、燒焦的糊味。
“繳械不殺,繳械不殺!”
如江潮雷動的吼聲再次響起,有人將手里的刀狠狠扔在地上,罵道:“老子不管了,老子要吃肉!”
有人想要制止他,可是來不及了,越來越多的人把兵器扔到地上,又開始卸甲。
“主將已死,我們繳械卸甲,沒有對不起誰,我們也要活啊,我們要吃飯有什么不對?”
“沒有不對,卸甲!”
一片嘩啦聲,軍官們開始卸去身上的甲胄,伴著這些動作,是一片罵聲、哭聲,竟然還有笑聲。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像瘋了一樣仰天大笑,笑出了眼淚。
“沒什么了不起的,老子還是燕北軍,不過就是換個地方而已”,他像是對別人說,又像是在說服自己,“卸甲,老子快要餓死了,卸下這身破甲胄,還能省點力氣。”
左勇揮揮手,軍士們上前,收起地上的武器和甲胄,安置投降的燕北軍,重新編隊,讓專人看管,驅趕著向營外走去。
江二妹恨恨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罵道:“又多了一群張嘴的東西。”
周彤看向已成火海的軍營,說道:“我準許你在這些人里面挑幾個看著順眼的,給你當跟班。”
“那我的口糧呢,也要分給他們嗎?”江二妹問道。
“他們都有口糧,由你來統一分配。”周彤說完,自己忍不住笑了。
江二妹松了一口氣,將那只燒得香噴噴的肥羊抱過來,橫在自己的馬上,手上的爪子不費吹灰之力,就扯下一條羊腿,使勁咬下一塊肉來。
“那我的口糧呢,也要分給他們嗎?”江二妹問道。
“他們都有口糧,由你來統一分配。”周彤說完,自己忍不住笑了。
江二妹松了一口氣,將那只燒得香噴噴的肥羊抱過來,橫在自己的馬上,手上的爪子不費吹灰之力,就扯下一條羊腿,使勁咬下一塊肉來。
過癮,好吃!
周彤卻早已沒有了蹤影,她已經率先向著營地的方向疾馳而去。
天空已現出魚肚白,這個漫長的夜晚終于過去了,黎明到來,她的弟弟也該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