騾車出了城,幾個女子從騾車上下來,在路邊攔了兩駕牛車,晃晃悠悠到了清虛觀。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一眼望去,清虛觀外都是人。
江婆子笑道:“這清虛鎮上的人也真是有趣啊,這會兒怕是全都知道太子爺到了吧,不看太子反而來看道士。”
一旁的江二妹嘟噥道:“太子有啥好看的,瘦了巴幾的沒有幾兩肉……”
江婆子皺眉,連忙喝止,生怕她下一句會說“還不夠啃兩口的”。
其實百姓們想看太子,也是看不到的。不過,這清虛鎮并不大,外鎮的人不會進城看太子,但卻很可能來清虛觀里上香拜神。
幾個人都是小戶人家女子的打扮,提著裝著香的籃子,說說笑笑往山門里走。
清虛觀外面果然很熱鬧,賣什么的都有,有點像廟會。大齊朝重佛清道,很少有道觀外面這樣熱鬧的,若不是今天有更加重要的事,煙翠和芳菲倒真想在道觀外面好好逛一逛。
她們兩個唯一的共同愛好,就是愛逛街,而且是百逛不厭,同樣的一條街,周彤從街頭走到街尾,不會再逛第二次,可她們兩個,同一條街每天逛一回,她們也不會膩,而且還總能發現讓她們興奮的新鮮事。
周彤對街頭巷尾的了解,多半是來源自她們兩個。
就像現在,原本跟在最后面的芳菲和煙翠,忽然小跑著追了上來。
“姑娘,那邊的攤子上,有好多道士在吃飯,還有道姑呢,真是奇怪,他們為什么不在道觀里吃飯,反而在外面吃?”芳菲說道。
周彤的腳步頓了頓,問道:“道士不能在外面吃飯嗎?”
“當然能啊,可是哪個道士會在自己道觀外面的小攤子上吃面條呢,就是吃的面條,又不是嘴饞下館子。”
“什么樣的道士?”周彤問道。
“年輕道士,都是十七八,二十上下,沒有老的,可是他們的道袍卻很新,也很干凈,料子也不錯。”芳菲又道。
“年輕道士不能穿料子好的新袍子嗎?”周彤不解。
“年輕道士在道觀里的地位都很低啊,料子好的袍子也輪不到他們穿啊。”芳菲解釋道。
周彤失笑:“你什么時候懂這么多了?”
“姑娘把奴婢扔在京城的那一年里,奴婢把京城所有的寺院和道觀全都逛遍了呀,就連大相國寺和慈恩寺也跟著老夫人去過的呀。”芳菲說得沒有錯,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寺院和道觀,就沒有她沒去過的,就像京城里大大小小的鋪子,她也全都逛遍了。
周彤看一眼江二妹,道:“你去盯著吧。”
江二妹也不答應,一步三搖晃地走了。
論起盯梢,她們這些人里,江二妹是最厲害的。
就像一頭狼,為了獵物,可以一路跟蹤盯上幾日幾夜。
周彤帶著其他人一起進了清虛觀。清虛觀里面并不如外面人多,只是三三兩兩的香客,顯然,來清虛觀的人,一大多半都是來逛外面的“廟會”的。
一個老道士看到她們,快步走過來,卻是對著她們當中年紀最大的江婆子來的。
“這位太太,真是好面相,讓貧道給您卜一卦吧,不準不要錢。”
噗,周彤忍不住差點笑出聲來。
江婆子也笑了,道:“你都說了我是好面相,我的面相這么好,也就不用卜了,我們是來上香的,不是來算卦的。”
那老道士卻沒有離開的意思,跟著她們一邊走,一邊說:“姑娘們是來求姻緣的吧,可是這姻緣只能求,卻不一定就能求到自己滿意的,你們想想啊,你們求了,月老他老人家也答應了,該牽紅線的時候,萬一他給牽到個你們自己不喜歡的,那不就成了怨偶了?是吧,貧道給你們算一卦,看看你們的姻緣到了沒有,如果到了,又是在哪個方向,然后你們再去燒香,燒完香就快點朝著貧道算出來的方向去找,一準兒就能找到如意郎君了。”
周彤把臉垂得很低,生怕被人看到她眼中遮不住的笑意。
芳菲指指自己的發髻,說道:“你這老道眼神不好吧,我可是已經成親的人了,你算卦不用眼的?連我是有夫家的都算不出來,這不是蒙人嗎?”
幾人腳下不停,那老道士索性小跑著跟上,陪著笑臉說道:“這位娘子見笑了,貧道占卜只憑心,不靠眼。再說,你們也見過,城里算命的還是瞎子呢,他們能看到娘子是嫁了人的嗎?當然也不能,所以說,貧道這不算是蒙人。”
芳菲還沒見過臉皮這么厚的道士,她去過那么多的寺院和道觀,就屬在這清虛觀里最不同了,這老道士是怎么回事?
“你也是清虛觀的?”芳菲問道,自家姑娘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那一定是讓她問個清楚了。
“當然,貧道就是清虛觀的,貧道叫清凈,是清字輩的。”老道士揚著山羊胡子,一臉得意。
煙翠笑出聲來,指著老道士說道:“你說你叫清凈?就你這樣的,還能叫清凈?我看你應該改叫不清凈。”
老道士絲亮不惱,但也沒有去接煙翠的話,反而看向一直不言不語的周彤,說道:“這位姑娘,倒是有幾分面善啊。”
周彤早就把老道士上上下下打量過了,她不記得見過這個人。
于是她道:“或許是吧。”
說著,她掏出一串銅錢,對老道士說道:“結個善緣,多謝道長指點。”
這意思就是,你拿了錢,該上哪去就上哪兒,不要再纏著我們了。
沒想到老道士卻沒有接錢,依然那副死纏爛打的樣子,他說道:“姑娘該不是把貧道當成要飯花子打發了吧。煙翠笑出聲來,指著老道士說道:“你說你叫清凈?就你這樣的,還能叫清凈?我看你應該改叫不清凈。”
老道士絲亮不惱,但也沒有去接煙翠的話,反而看向一直不言不語的周彤,說道:“這位姑娘,倒是有幾分面善啊。”
周彤早就把老道士上上下下打量過了,她不記得見過這個人。
于是她道:“或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