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準不以為然。
他在山中拜得世外高人學那殺人之術,還是祖父翟有命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動用了天大的人情,方才得行。
謝景衣一個江南水鄉的女娃娃,從哪里能抓得到一個啥都懂的散人師父?
不過是理直氣壯的吹牛罷了。
地道里很安靜,只聽得到兩個人的呼吸聲,雖然并沒有發現任何危險,但翟準依舊小心翼翼的護著謝景衣前行。他一個人,便是死也不怕的。
可是謝景衣也在。
“怎么不走了?”
謝景衣走著走著,及時住了腳,驚訝的問道。
翟準伸出手指,指了指上頭,“這里有個出口,咱們要出去么?”
謝景衣仰起頭來,黑漆漆的,雖然已經在地道里適應了很久,但她也只能依稀的看清,這處地方,同其他地方,并沒有什么不同之處。
“不出去,到了第三個出口,再出去。你數清楚了,別搞錯了。萬一鉆到人家床底下,看了什么不該看的,該長針眼了。”
翟準轉過頭去,雙目亮晶晶的,這回卻是學乖了,什么都沒有問。謝景衣想說的,不用問她,都會直言不諱,若是不想說的,那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會被她糊弄過去。
謝景衣是怎么知道這個密道?還知道第三個出口出去的呢?
密道七萬八繞的,翟準越走越慢,豎起耳朵聽著動響。
他們經過了姓漆的臥房,有床咣咣撞地的聲音;經過了廚房,有菜刀落地響亮的聲音;路過了花園,聽到了汩汩的水聲。
“到了,我先聽聽響動,你站遠一些。”翟準說著,摸出了自己常用的小刻刀。
謝景衣握緊手中長劍,死死地盯著那出口。
她雖然沒有來過這漆家,但上輩子漆家被抄家的時候,她卻是知曉得一清二楚的,漆家地下的密道,四通八達,甚至有一處,能夠接到與他比鄰的牛家。
倒也不全是漆家人自己個挖的,這地道早在他們住進這所大宅院前,便已經有了。漆家當時還想著把人從地道里送走,不想被一條亂跑的狗子,破了大局。
只聽得輕微的咯噔聲,光亮照了進來。
翟準一把攬住了謝景衣的腰,腳一點地,飛了上去。
佛堂里亮得很,點滿了燭火,放眼望去,滿目都是佛,一百零八座神像屹立在高臺上,神態各異,燭光不停的跳躍,讓他們的面目,也顯得鮮活起來。
若換尋常人,定是要覺得害怕的,可不管是謝景衣,還是翟準,都不是尋常人。
翟準壓低了聲音,“在哪座的肚子里?這里可有108座。”
謝景衣皺了皺眉頭,并沒有回答他的話,卻是掐起手指算了起來。
翟準一梗,都這個時候了,還裝神弄鬼,“我從那頭找,你在另外一邊找,若是有人來了,不要慌,到臺子下面躲起來,我自會救你出去。”
謝景衣站在原地并沒有動,環顧著四周,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松開了手,“右手中指的金皮掉了一塊的那個便是。我覺得是那一個。”
她說著,抬起了手,指了指。
翟準瞇了瞇眼睛,隔得老遠,鬼才看得清!
他一把摟住了謝景衣的腰,快速的朝著她指的那尊佛像奔過去,湊近一看,頓時愣住了。
這神像同謝景衣所言一般無二,的確是右手中指的金皮掉了一點兒,只有細微的一個小洞,不湊近了看,根本看不清楚。
“你注意動靜,這個機關在佛像手中的佛珠上,十分的復雜,我要打開,可能需要一會兒功夫。而且我在解開機關的時候,無暇顧及太……”
翟準的話還沒有說完,謝景衣已經徑直的手上前去,先轉了第三顆佛珠,又轉了第五顆,再轉了第十顆……她的手法極快,看得人眼花繚亂的。
翟準臉色微變,若有所以的盯著謝景衣看了起來。
待她轉完佛珠,伸手輕輕的戳了戳那個缺了一塊兒的小洞,只聽得咔嚓一聲,那佛像竟然像是開了門一般,胸膛里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洞。
翟準伸頭一看,只見里頭放著厚厚的一疊賬冊。
正欲說話,就見謝景衣輕車熟路的從懷中掏出一張包袱布,把那賬冊拿了出來,放到了布上,快速的包了起來。
然后又是一通轉珠子,將那佛像的肚子關了起來。
“愣著干什么?難不成還要上峰背包袱嗎?”
翟準聽著謝景衣的聲音,回過神來,一把撈起包袱,又攬住謝景衣,快速的跑進了地道里,出去的時候十分的順利,比去的時候,要快了不少,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又回到了樊樓的屋頂上。
謝景衣搓了搓手,“快快快,這上頭凍死個人了,快送我下去,我都看見我的馬兒了。”
翟準將身上的賬冊取了下來,遞給了謝景衣。
遲疑了片刻,終究問道,“你精通機關之術,為何還要我去?”
謝景衣將賬冊接了過來,背在自己身上,“不要你去,這么重的東西,難道我要背一路么?早就說了,天底下哪里有我謝景衣不會的,你偏生還不信。”
翟準盯著謝景衣看了又看,“你的師父,抱什么散人來著,能讓我一見嗎?”
謝景衣翻了個白眼兒,“抱水散人,你這人年紀輕輕,記性怎地如此差?什么叫世外高人?當然是不能隨便見的人,才是世外高人呀!你的師父,能讓我見一見?”
翟準搖了搖頭,“不能,因為他已經死了。”
謝景衣擺了擺手,“快送我下去,我家夫君還等著給我暖床呢!”
翟準臉一鼓,“你不是什么都會么?那武功應該也會吧,自己個跳下去吧。”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謝景衣一巴掌拍在了腦袋上。
翟準心中一驚,猛的睜圓了眼睛。
他是訓練有素的殺手,不管誰靠近,立馬都會驚醒,可謝景衣都跳起來拍到他的頭了,他方才察覺,若是謝景衣想殺他……
“為什么會這樣?你會武功?”
謝景衣嘿嘿一笑,“唉,武功這種粗活,當然是小弟來干了,要不然的話,我做這個上峰干什么?”
“為什么?”翟準不依不饒的問道,手已經拽進了袖中的小刻刀。
謝景衣嘆了口氣,“當然是因為,阿準的身體,比你的腦袋,先一步的確定了,我謝三是全心全意的把你當做朋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