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慘笑:“是,明明都是些小事,我為什么要記的這么清楚?你們說過就算,卻沒想到我日日夜夜都被這些折磨。”
“當我蹲在地上一張一張撿錢的時候,你們知道我怎么想嗎?我就想著,若干年以后,你們到了被人贍養的時候,若是我給贍養費也像你們這樣……”
“我那段日子成天失眠,因為一閉眼就是你們的各種指責。可是憑什么只有我一個人難過?你們傷害了我卻心安理得的過著自己的日子,而我連反抗的權利都沒有嗎?”
不僅是張蕓,就是顧青城也被顧念的這通爆發嚇住了。他們從來都不曾想過顧念對他們有這么多的怨憤,明明他們自覺自己做了為人父母的一切……
顧青城第一次認真打量顧念,她不再是三年的小女孩兒,她變得沉穩冷靜。就算是說出了那些,她依然是平靜的,只是呼吸急促了一些。
顧念在壓抑自己的怒火,她靈魂雖然恢復了大半,但還是要平心靜氣,她不能因為顧青城和張蕓兩人就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明明她的委屈怨憤還有許多,可是她只能夠挑已經發生的來說,就算這樣顧念也能夠從記憶中拎出好多來說。
是,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小事,可傷害不是一次性造成的,而是長期的日積月累。
廚房里一時陷入了沉默,顧念拎起熱水瓶繞開站在廚房門邊的顧青城,頭也不回的進了臥室。她和顧青城夫妻確實沒什么好說的,他們誰都不理解不了誰。
以后還是能不回來就不回來吧,顧念嘆了口氣,上輩子也是這樣子,她自從念了大學以后就很少回來,因為一回來都是各種打擊。
她有心修復和顧青城夫妻的親子關系,但是無奈她做過努力,得到的依然是冷嘲熱諷。后來顧念也放棄了,她本身就是一個敏感的人,能夠做到那些她自認自己已經盡力了。
再加上后來還有嚴寒那邊的打擊……想到嚴寒,顧念的眼里劃過一抹傷痛。她人生的悲劇,一半來自于顧青城和張蕓,另一半來自于嚴寒。
在顧青城和張蕓的眼里,她是退而求其次,永遠都比不上別人優秀。嚴寒雖然沒有這么說,可是他這么做了,自己之于他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將嚴寒從腦子里撇去,顧念心無旁騖的投入到競賽科目的學習中。她就讀三中已經是板上釘釘,誰都不能阻擋她的腳步。
顧青城夫妻最是愛面子,顧念考了市狀元,就算他們對顧念的選擇再不滿意,他們都會辦升學宴。顧念不會在外人面前下他們的面子,他們要辦就辦唄。
但是想自己和他們親密無間言聽計從,卻是萬萬不可能。
顧青城和張蕓端著酒杯,聽著別人的恭維,話里話外都是顧念怎么出息怎么優秀。再問到顧念要去哪所高中,兩人的臉色都僵了僵。
張蕓笑道:“她報的三中,畢竟初中就在三中讀的,以前的老師校長們都在,她更熟悉那里。”
親戚點頭:“三中確實不錯,不過顧念這個成績,念市中也是去得的。”
顧青城強笑:“孩子自己的主意,她喜歡她就去。”
顧念哂笑,顧青城夫妻永遠都不會將家里的沖突矛盾拿到外面來說,這一點她是深有體會。
升學宴后,顧念就沉寂了下來,隨著靈魂的恢復,學習空間的時間流速達到了一比七。考慮到她的身體,姜蟬只給她開了六倍速。
就算是這樣,顧念也比別人多了很多時間。再有姜蟬手把手的教導,她的競賽成績是蹭蹭的往上漲。
學習上取得的喜悅讓顧念忽視了家里的低氣壓,她是吃過飯就鉆在臥室學習,顧青城夫妻要上班,也沒時間成天在家。
至于買菜吃飯等等,顧念在家就順手做了,當然,親子之間的交流少的可憐。
時間一晃就到了高中開學,高一新生是有軍訓的。顧念雖然這幾年身子骨鍛煉的不錯,可靈魂比起平常人來說還是虛弱許多。
頂著大日頭軍訓,第二天顧念就暈倒了。得到這個消息,張蕓和顧青城兩人急匆匆的趕往學校。就算他們和顧念有再多的矛盾沖突,可聽說她暈倒了他們自然心急。
看著緊張焦急的顧青城和張蕓,顧念的靈魂游離在身體之外:“似乎只有這個時候才能夠看出來他們是在意女兒的,但是一旦我蘇醒,他們就會變成另外一個模樣。”
姜蟬沉默,老實說她理解不了顧青城夫妻的想法。這兩人對顧念是有疼愛,但是表露的時間太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傷害。
就算是口嫌體正直,也做不到這個地步。更何況顧念來念高中,夫妻倆還真的一分錢都沒給顧念。要不是顧念手頭上有點小金庫,開學就要鬧大笑話。
“醫生,顧念她怎么樣?”張蕓眼淚都要下來,那是她的親生女兒,如今就這么人事不知的躺在病床上,她怎么可能冷靜的下來?
校醫推了推眼鏡;“你是學生家長?這個學生的身體比較虛弱,精神狀態不好,很容易疲累,建議你們當家長的多費點心。”
“檢測下來,她有輕微的營養不良,平時多注意給她補充營養。”
顧念驚奇:“我居然有營養不良?我怎么不知道?”
姜蟬:“學校的伙食能好到哪里去?你之前為了存點錢又拼命的節省,有這個結果是意料當中。”
顧青城捏著拳頭,他們是和顧念有矛盾,可他們沒想著看到顧念躺在這里。如今才發現她小小的一團,看著都不到八十斤。
“她這個身體狀況,我是不建議她繼續參加軍訓的。”校醫說了兩句,去看別的中暑的學生。
顧念眨眨眼有些回不過神,她和姜蟬說話說的好好的,姜蟬就突然把她推出了學習空間。感受到肉體的桎梏,顧念皺皺眉。
勉強坐起身子,顧念看著床邊的顧青城和張蕓:“你們怎么來了?不是要工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