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晰說話的語氣很不好,不但不耐煩,還有很強烈的責怪之意。
夏晏清斜了他一眼,忍了!
以后就要吃王家大米過活,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這位就相當于發飯票的大boss,就當他是公司大老板吧,忍了!
夏晏清細細的應了一聲,激起自己一身的雞皮疙瘩,又裝模作樣的給劉夫人、王韜夫婦行禮告退。
看著夏晏清出門,屋內眾人齊齊松了口氣,娶進這么一個不懂禮數、不顧及體面的女子,還真是鬧心呢。
徐清慧看著王晰和夏晏清一前一后離開,神色很是復雜。
她雖然知道王晰討厭夏晏清,這么短的時間,絕無可能對夏晏清改觀,可心里還是不舒服。好像自己珍愛、舍不得動一下的東西,被別人強行拿去用一樣。
“清慧,過來這邊坐。”劉夫人看著徐清慧面色哀婉,心中嘆息。終究是自家虧待了人家,還得多勸勸這孩子才好。
她又對王韜道:“此間暫時沒什么事情,你自去做事吧。”女眷們說話,王韜自是不好在場觀摩。
緊跟著王韜站起的是王嘉玉,她也忙著道:“祖母,您和徐小嬸嬸說話,孫女也走了。”
…………
王晰答應帶夏晏清熟悉自家院子,心里卻惦記著徐清慧剛才的楚楚神情,更有對夏晏清的不耐,只在王家后院的小道上繞了個彎兒,就指著遠遠在望的秋月苑,冷聲說道:“那是你的院子,你自回去,我還有事。”
李嬤嬤看著王晰斷然離開的背影,眉頭緊皺,心淑和心秀兩人則滿臉的憤憤不平。
這才是新婚的第二天,作為新郎的王家二爺能有什么事?無非就是去看同樣剛進門的徐姨娘吧?
夏晏清頗不樂意的收回看向王晰的視線,撇了撇嘴:走就走吧,窮拽個什么勁啊?還揮了揮衣袖,本該帶走的云彩都被他揮沒了。
“回吧,回吧,都愣著干什么?”她扯了扯李嬤嬤的衣袖。您這么皺著眉瞪人家的背影,還能讓你把人瞪回來嗎?再說了,瞪回來干什么?給本姑娘找麻煩嗎?
她還等著回去清點嫁妝,度量以她的家當,以后能過什么樣的日子呢。
總不能一輩子窩在王家后院吧?一輩子的時間呢,這種日子,活的很無趣好不好?
李嬤嬤收回視線,暗嘆一聲,二奶奶從昨日進門,步步出錯,件件事情都沒做對。
二奶奶在新婦認親的場合,喝了徐清慧的茶,等于認可了徐清慧亦妻亦妾的身份。以后,只怕就說不清楚,也沒辦法用大婦的身份拿捏徐清慧了。
“二奶奶,您剛才真不該接徐姨娘的茶。妾室給大婦敬茶,那是應該在您的院子里,尊您的喜好,聽您安排的。妾室就是個沒身份的奴婢,她根本不應該出現在今日這個場合。”
李嬤嬤暗嘆一聲,現在說這些有點兒晚了,“您不知官宦之家和大家族后宅的事情,以后,您可千萬不能自作主張了,好歹也聽聽奴婢們的意思。”
夏晏清一迭聲的答應著:“嗯嗯嗯,知道了,咱回吧。”她那便宜老爸當官時間不算長,當日分家的家底估計還不如王家,能給她的嫁妝應該有限。
她得盡早看看,好做打算,她心急著呢。
秋月苑雖然在視線不遠處,但富貴人家的宅院,哪里有筆直的道路?
加之道路不熟,夏晏清主仆四人不急不緩的循著曲折廊道和小徑轉過去,眼看著秋月苑就在眼前了,斜下里的一條小道,王嘉玉帶著兩個丫頭轉了出來。
夏晏清只看了她一眼,就打算自顧走自己的路了。
這丫頭出現在這里,絕不會是偶遇,王家家教也太一般般了吧。女孩子家家的,又沒什么利益沖突、或者性命攸關的關節,用不著追著她尋釁找茬兒吧?
在現代,不論長幼,實在看不順眼、合不來的親戚,可以熟視無睹、不加理會。可這是古代,晚輩見了長輩,那是一定要上前行禮的。
所以,夏晏清攔不住王嘉玉來給她見禮。
“侄女見過二嬸娘。”王嘉玉大概在心里做過預演,行禮的動作一絲不茍,絲毫沒顯示出她心中的輕蔑。
夏晏清可沒做過準備,只草草回禮,問道:“不知賢侄女你有什么事,怎么來了這里?”
王嘉玉一張水潤的小臉黑了黑。不會說話就不要亂說嘛,什么賢侄女?
按說,這種稱呼保持了兩人的生疏距離,她應該感到高興。可是,從一個目不識丁的女人口中說出這個詞,著實讓人聽著不舒服。
“二嬸娘,賢侄女不是用在這里的。”王嘉玉面色無波,糾正道,“這也是侄女來找二嬸娘的原因。”
夏晏清看了看不遠處的秋月苑,既沒讓王嘉玉進屋里說話,也沒挪動腳步,只點頭道:“哦,那你說。”
王嘉玉也沒打算進秋月苑,她是來找回場子的。
認親時,她說那番話,原本只是心疼自家二叔,想告誡夏晏清,讓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做那不該有的美夢,平白讓二叔煩心,影響了二叔的前程。
誰知自己說話不夠嚴謹,被這鄉下女子連消帶打。不但夏晏清曾經在鄉下、為人家奴的身份沒讓她羞臊,反倒是他們整個兒王家因此失了體面。
她一個自小讀書明理的大家閨秀,居然被粗俗女子堵得啞口無言,她咽不下這口氣。
“二嬸娘,我們王家雖家世不顯,卻是世代讀書傳家,多年積累之下,才有了今日。我們府上,就連得臉的丫鬟婆子,也都識文斷字。”王嘉玉說話的語氣,甚是倨傲。
“嗯,”夏晏清再次點頭,“這個我知道。”
王嘉玉再次有了一拳打在空處的感覺,難受的不行不行的。
這夏晏清,她就沒有一點尊嚴和羞恥感嗎?話都說的這么明顯了,她居然一點兒情緒波動都沒有?
王嘉玉咬了咬牙,只能把話說的更淺白:“你配不上我二叔,也配不上我王家婦的身份。徐小嬸嬸詩書出眾、品貌俱佳,她才是我二叔的良配。”
夏晏清皺眉:“既然這樣,為什么你王家要娶我這個鄉下女子進門呢?”
她有點不耐煩了,有什么話,直接說不就好了嗎?這不是耽誤事兒嗎?王嘉玉一個富家小姑娘,整日無所事事,當然沒什么耽誤不耽誤的說法。
可她還急著回去熟悉環境、清點財物呢。
王嘉玉沒想到夏晏清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立即就怒了。也不顧禮儀神馬的,指著夏晏清道:“你,這不是你自己要死要活,非得要嫁給我二叔嗎?我們一直都不愿答應你家這門親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