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調整之后的陶器出爐,已經是次日晚飯后。
雖然這次燒出來的東西不錯,少有瑕疵,但白先生、大壯媳婦和幾個小丫頭都眼底泛青,很是疲憊。
其實,夏晏清早幾天就在盤算人手問題了。
王家和夏珂梁家都不是鐘鳴鼎食的大家族,所以,她的陪嫁下人并不多。
秋月苑雖然還有幾個丫鬟,卻不好再調出來。即使現在這樣,每當燒制陶器,她把隨身丫鬟留在客院幫忙,也讓唐嬤嬤側目,敲打過她好幾次。
她心里著急,卻也知道不能竭澤而漁。如今這狀況,只能先歇幾天,讓大家緩一緩。
好在已經制出幾個看得過眼的陶器小玩意兒,用來應急還是可以的。
夏晏清叮囑大壯媳婦,讓張大壯找靠得住的牙人打招呼,若有伶俐些,能做粗活的女孩子,遞個話來,她尋時間去選兩個。
白先生也覺人手不足,可夏晏清這做法,卻很不合規矩。
因夏晏清做事向來有把握,所以,她吩咐事情時,白先生沒開口。
看著大壯媳婦離開,白先生才說道:“府里各個院子的下人都有定制,二奶奶不同夫人、大奶奶商量,是不好往家里買丫頭的。”
夏晏清笑道:“這事好辦,我明日就去找母親和大嫂說此事。秋月苑自是不需要添人,可先生的起居還沒人照顧呢。好歹也得有個灑掃院子、看門的人嘛。”
“……”白先生哭笑不得,合著這是要打著她的名頭做事了,“我這里不是有巧兒嗎?時不時的,還有大壯媳婦進來幫忙。”
夏晏清起身,說道:“她二人是陪著我燒陶器玩兒的,不算您這里的人。這事不忙,先生歇著吧,我去試著捏幾個陶胚。”
說起這個,夏晏清還真有些汗顏。
她上學時,那是實實在在有手工課的,雖然她們那里的條件不很好,彩泥用的少,但也都是用膠泥代替,一節課也沒落下過。且課上課下,她和同伴也沒少捏各種小玩意兒。
后來工作,也多多少少接觸過彩塑等東西。
可這時候要勁兒的時候,她弄出來的東西卻其貌不揚。
幸虧她有個心靈手巧的先生,否則,就算能燒出陶器,只怕也是笨頭笨腦,毫無靈氣和美感的東西。拿出來,只會徒惹笑話。
她一個受了十幾年教育的現代人,就算比不過古人,那也不能差的太遠。
現在,設計各種形狀的陶器和琉璃制品,就是她的專業了,她得在這上面下點兒功夫才行。
她要找兩個伶俐、能做粗活的女孩子,也是為了現在就開始著手,培養幾個有手藝的自己人。
說起來,雖然巧兒年紀最小,可她跟著白先生做泥塑,反而比其他人都強。反倒是心秀、心淑幾人,因為從小在大宅子里做丫鬟,做這些事情反而差一些。
次日上午,夏晏清還是掐著袁氏應該在的時辰,去了萱北堂,但袁氏卻不在。
不但袁氏不在,劉夫人也沒在。
“二奶奶來的不巧,夫人和大奶奶出門會客了。”留下來看門的晉華賠笑說道。
夏晏清站在萱北堂的院子里,看了看已經升起來的太陽,挪了兩步,站進檐廊下的陰涼地,才很認真的看向晉華,試探問道:“晉華姐姐,不知母親和大嫂去哪家會客了?”
早上,她來給劉夫人請安的時候,這婆媳兩人也沒說要出門啊。
稍稍講究一些的人家,若不是突發急事,無論會客還是上門拜訪,那都是要提前幾天遞帖子的。
所以,根本不存在臨時起意的說法,可她們卻沒對她提起。
而且,王家有兩個兒媳,劉夫人出門只帶了一個,這是什么意思?
夏晏清眼睛閃了閃,難道她二人真去夏家告她狀了?
晉華聽了她的問話,連忙屈膝,說道:“可不敢當二奶奶的稱呼。夫人和大奶奶準備出門時,剛好奴婢沒在院子里,夫人只交代院子里的小丫鬟好好看門,沒提別的。您若有事,就進屋坐著等會兒,如今時辰不早,想來夫人和大奶奶不會在外面久待。”
“哦,這樣啊,”夏晏清沖著晉華笑了笑,語意莫名:“是有點事兒,不過不急。既然母親和大嫂都不在,那我就先回了。”
這不是胡扯嗎?府里老太君和掌管家宅的袁氏出門,居然不告訴貼身婢女她去哪里。這要是出點事兒,豈不是連尋找的方向都沒有。
她二人,十有八/九是去了夏家二房。
事情既然是預料之中的走向,那就沒什么可擔心的。夏晏清揮了揮手,帶著心秀走了。
…………
在夏珂府上,劉夫人、袁氏和姜夫人的談話已經接近尾聲。
劉夫人婆媳并未對姜夫人做過多隱瞞,從王晰小兩口拜堂開始,直到前幾天王晰主動示好被拒絕,差不多都說了。
唯一隱瞞的,是王晰用徐清慧的畫作忽悠夏晏清這事,劉夫人和袁氏都識相的沒提。
既然當時是王晰和夏晏清兩人背著人商量好的,彼此也說了,不對他人提起,王家其他人只當做不知好了。
實在是王晰和徐清慧這事做得太狠。此事若是成功繼續下去,會斷送一個青蔥女子的大好年華,甚至能毀了夏晏清的一生。
這件事不提,整個事情就是夏晏清自己的問題了。
這個時代,女子當以夫為天。
夫君并無太大過錯,且已經幡然悔悟、主動示好,要彌補夫妻感情,卻被妻子拒之門外。這種情況,不但男子丟臉,女子的德行也著實不能宣之于口。
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聽下來,姜夫人為了女兒在夫家的日子好過一些,已經幾次給劉夫人婆媳賠不是。
“親家您是知道的,這孩子之前沒得到悉心教導,實在是她還沒適應京城貴家的規矩,只是口不擇言,并非她本性如此。還得親家幾位體諒,給她些日子學京城的禮儀規矩。”
劉夫人的姿態也放的很低,一疊聲的客氣:“這個我們知道的,晏清自是個好孩子,除了和晰雨鬧些脾氣,其他都好。何況這也是晰雨新婚當日做事不當,才讓那孩子著急上火,我這心里也歉疚的很呢。”
袁氏一旁笑道:“咱們這次來,是給夫人賠罪的,順道也想夫人出面勸勸我家弟妹。晰雨臉皮薄,被二弟妹刺了幾句,就沒臉再往弟妹院子里去了。母親和我倒是提過幾句,怎奈二弟妹沒有表示,母親這是著急了,才登門麻煩親家夫人。”
夏家的兩個兒媳也在,看著這一邊倒的態勢,夏梓堂的妻子高氏笑道:“讓夫人和大奶奶費心了,這事兒簡單,咱們找小姑回來,問問她是怎么想的。只要小姑想過日子,總能勸回來。”
劉夫人笑道:“說的是呢,晏清許是能對娘家人說說心里話,咱們也能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如此,給親家幾位添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