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韜過府的原因很簡單,他今日一回家,就聽袁氏告知今早徐姨娘摔倒之事。
不用做過多分析,只略一思忖夏宴清離開時說的話,王韜就把握了事情大致情況。
除了對徐清惠行為的不耐,還有那位唐嬤嬤的圓滑無良,也讓王韜好一番自省:他得好好練練看人的眼神兒了。
唐嬤嬤是他托人找的,聽聞這位教養嬤嬤嚴謹自持,才把她請來,打算常用。卻沒想到一旦遇事,唐嬤嬤就本性畢露。
不管她是因當時事態,選擇了站在主母勢力一邊,還是她和夏宴清有隔閡,要趁機踩上一腳。這一行徑卻無可置疑的說明,唐嬤嬤的品行并沒有人們說的那樣端方。
可事情到了這一步,作為家主,實在沒臉把事情往兩個婦道人家身上推。
無奈,他這個家主只好親自上門道歉,希望夏宴清不要一時意氣,把事情鬧到盡人皆知。
夏珂和王韜品級相同,但夏珂比王韜年長十余年,又是和王韜父親相交,所以,夏珂只在客廳不遠處的小徑上等待王韜。
王韜帶著小廝,跟隨夏府管家一路行來。遠遠看見夏珂,急步上前見禮:“晚輩見過夏大人。冒然叨擾,失禮之處,還望大人見諒。”
夏珂伸手相扶,“王大人客氣。”當下也不多話,讓著王韜進入客廳,分賓主落座。
王韜自知他不是來喝茶敘舊的,人家夏珂也沒那個好心情接待他。伺候茶水的小廝還沒離開,就開口說道:“晚輩這次是為著今日早間之事,特來向夏大人請罪的。望夏大人不計較晚輩治家不嚴,讓令愛險遭誣陷。”
說著話,站起身來,深深一揖。
夏珂雖未動容,卻也客氣的起身回禮。再一番謙讓,各自坐回。
王韜繼續說道:“實在是我王家和二弟沒福氣。令愛如此聰慧大氣,能嫁給二弟,本是我王家的福分,奈何此事……唉,一開始就走偏了。”。
王韜狠狠嘆了口氣。
他現在是真的痛心疾首了。
他之前覺得,為了王家的將來,不得已讓王晰娶了一個粗鄙女子為妻,實在是委屈了自家二弟。可如今看來,以夏宴清的才智豁達,嫁給他那個書生氣十足的二弟,卻是著實的下嫁了。
那日,他讓人盯著夏宴清的陪房張大壯。
長隨回報,張大壯從他媳婦手中接過一個包著匣子的包裹前往夏家。從夏家回來時,張大壯手中提著一個同樣的包裹。
王韜卻能肯定,包裹里的東西必然不一樣了。
結合前幾天王家客院不間斷燒了十幾天的灶火。他猜測,夏宴清一定燒出了少見的陶器種類。因她已萌生去意,怕東西留在王家,和離清點財物時說不清,所以提前把陶器送回娘家保管了。
如果匣子里的陶器品質遠遠高于萱北堂正房那幾件,夏氏的天賦應該不限于讀書,她若有出眾的制陶本事,一定能為家族賺取大量銀錢。
這樣出色的媳婦,王家卻只能放手,眼睜睜看著她離開。
夏珂看著王韜面上毫不掩飾的遺憾和惋惜,很是替自家女兒暢快了一把。
“這也是兩個孩子沒有緣分,勉強不來。”夏珂說道,“至于今日之事,王大人不必介懷。小女心性豁達,并不會做那不依不饒的事情。只要貴府徐氏不再惡意張揚子虛烏有的構陷,想來小女也不會揪著過往不放。”
王韜一連聲的“不敢”“不會”。他聽夏珂稱夏宴清生性豁達,還有夏珂面上掩飾不住慰藉之情,感覺內心分外苦澀。
夏珂沒說錯,夏宴清在王家這段時間的言行舉止,或者沒有大家族女子的端莊婉秀,卻有女子極少具有的豁達從容。
和夏珂商定了后續事宜,王韜告辭回府。先去給母親打了聲招呼,才回了袁氏正房。
袁氏幫他換了衣物,服侍他在矮塌坐下,又遞了茶,才坐在一旁詢問:“夏大人可說了什么?”
王韜端起面前的茶盞,悶悶的喝了兩口,才說道:“本來這門親事鬧到和離,二弟和夏氏雙方都有錯,只不過二弟的錯處大一些而已。誰能想到徐氏又給來了這么一出。”
王韜頓了頓,神色間很是不悅,“好在我的姿態擺得足夠低,夏大人倒是沒說什么。”
和離是夏珂找他提出的,已經商量好的事情,他原本不用走這一遭,卻被徐氏連累,上門給面臨和離的親家賠禮。
徐氏到底出身有限,只能盯著內宅這方寸之地。這份眼界,和夏氏差得太遠。
袁氏追問道:“和離書呢?什么時候去衙門辦理?”這種事最好能早早了結,免得再生事端。
王韜道:“明日夏家會來人,讓二弟寫了合同書,派管家和夏家人一起去衙門。你這里再差幾個人,幫夏氏的下人整理她的財物。東西隨他們拿,想來以夏氏的心性,斷不會貪圖咱們府上的小利。”
“哦。”袁氏應了一聲,想到以后秋月苑那處就空下了,心中悵然若失。
當日給夏氏安排院落,幾個人商議,挑了挨著客院的秋月院。大概他們的起始想法不對,才導致今日的結局。
“如今徐氏已確定有孕,您看,她的身份……”袁氏看向王韜。
王韜的臉寒了寒,“徐氏白白擔了個賢淑才女的名聲。從她進門,就沒替二弟和咱們府上著想過,今日更是出此昏招,居然構陷夏氏……先維持原狀吧,也算對她的警告,待到孩子出生之后再在扶正。要讓她知道,這只是我王家為了讓孩子有個嫡出身份。以她這段時間的言行,是沒資格做二弟正妻的。”
…………
夏宴清嫁入王家這幾個月,鮮少出門。邵毅費盡心機,才給王家后院送了兩支測溫計,卻在第二天就被退了回來。
邵毅急得跳腳,卻無可奈何。
這日聽到夏宴清又出門了,他忙收拾收拾出門,在夏宴清回王家必經之路的一個茶樓里坐定,以期再制造一次偶遇。
可是,他在茶樓守了一整天,感覺腸胃都被水刮的寡淡異常。眼看著天色將晚,他盼著見面的人還沒從夏家出來。
眼看著茶樓就要打烊,茶樓掌柜和伙計愁眉苦臉瞟著他這張桌子,卻不敢言語。
邵毅只得滿腹狐疑的起身,安排人明天繼續盯著,他帶著幾個滿腹狐疑的小廝打道回府。
第二天,像是給空守一天的邵毅做補償,事情急轉直下,源源不斷的消息送給茶樓里的邵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