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寶格最醒目的位置,放著的,正是那只牛氣沖天的公牛擺件。
怪不得每天進出御書房的人不少,可是卻沒人看到這只擺件,原來放到了這里。
再想想給太孫的那件。
皇帝留下了公牛擺件,而那只初生牛犢,大概正靜靜放置在太孫的房里。
爺孫兩人,應景的擺件和那相同的氣勢,邵毅更篤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皇帝只怕早就屬意太孫繼位,只是皇帝還沒來得及下詔傳位,就忽然暴斃,致使京城大亂。
那時,不但靖王召集了麾下勢力,快速奪過京城的管轄權,屠戮了很多阻擋他前進的人,進而把皇宮層層包圍起來,威逼皇宮的守門兵士開門。
連一向低調的江王也帶了親近部署,招集一些大臣,趕去皇宮外斥責靖王的不臣之心,其用心昭然若揭。
想到皇帝的暴斃,以及皇帝暴斃之前的半年里,曾經兩次委派太孫接待大理和西夷來使。
還有上一世從未惹人注目、且一直未露面的成郡王……
邵毅感覺自己額頭又要冒汗了。
“承安。”
直到皇帝發聲,邵毅才回過神來。
他剛才心里轉了很多念頭,可是,在皇帝和孫從山等外人看來,他只是在盯著那個琉璃擺件發呆。
邵毅連忙站起,躬身應道:“臣在。”
皇帝擺了擺手,語氣很是溫和:“不用搞得這么緊張,坐吧。”
看著邵毅坐下,皇帝才沖著身邊的兩個宮女和小太監擺了擺手,三人立即明白,躬身退出正殿。
邵毅下意識的坐得更直了些,看來皇帝要對他說些別人不能聽的話。
“朕把一只牛氣沖天擺件賞給了燕王,這事承安知道吧?”皇帝問道
“臣聽說了。”邵毅回答得中規中矩。燕王就是太孫,太子去世不久,才一歲多點兒的太孫就受到了冊封。
皇帝找他來,果然和太孫有關。
皇帝頓了頓,繼續說道:“那孩子自小就失去了父王庇護,跟著他母妃,一直過得謹小慎微,性格太懦弱了些。”
邵毅做傾聽狀,他也的確在用心傾聽,在用心琢磨皇帝的意思。
“朕聽說,你進到兵馬司之后,真刀真槍的和夏梓堂操練了很長一段時間,竟是和他打出了莫逆交情,是否真有此事?”
邵毅答:“是,確有其事。”看來,皇帝果真很注意他的。
皇帝點了點頭,然后就語出驚人了:“燕王身邊沒有個得力的成年男子做榜樣,朕想讓承安多帶他出去轉轉,最好讓他見識一下兵士們對練的場景,感受一下兵營的暴烈氣息,也許他的性格就能硬朗起來。”
“啊?”邵毅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太孫嗎?太孫不是他曾經和人多次商議,想除之而后快的、靖王的競爭者嗎?
把太孫交給他,難道沒有送羊入虎口的感覺嗎?
再者說,什么叫兵營的暴烈氣息?皇上您是不是對兵馬司的兵士有誤解?
“承安可是覺得為難?”遲遲得不到邵毅的回答,皇帝又問話了。
雖然語氣沒有變化,可皇帝身上的氣勢,已經有了威壓感。
“這個,”邵毅還真覺得為難,非常為難。
他起身,兩步走到正殿中央,跪地奏道:“陛下容稟。太孫身份尊貴,臣,臣身份低微,實在怕帶不好太孫,萬一不小心讓太孫受傷,或者有什么別的意外,臣是萬死不足以辭其咎啊。”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著跪伏余地的他,慢悠悠的說道:“當年,你才十歲,就能領著相府和威遠侯府那幾個小子,在外面和人斗毆。那么不收手的和人打斗,也沒見你們哪個出什么危險。怎么替朕做點事,你就有了諸多理由?”
邵毅這次也不躲閃了,萬般為難的和皇帝對視,表達著自己不敢說出的情緒。
太孫和那幾家府里的庶出子弟能一樣嗎?
之前盯著太孫的人就不少,這次皇帝把那什么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擺件賞賜太孫,又說了那么多容易讓人浮想聯翩的話,盯著他、并懷有惡意的人就更多了。
靖王、江王,再加上藏在暗中虎視眈眈的成郡王,可以說,她們中所有人,都把太孫當做潛藏的敵人。
現在,皇帝說,要他把太孫帶出去歷練一番,這不是沒事給自己找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