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茂躬身答道:“回稟王爺,應該不是。夏梓堂和邵毅給順天府衙的回話,說是在感業寺現了身份不明的武人,進而生出戒心。因事關自家女眷安危,就做了充足安排。”
大概是之前很多年走的太順了,讓成郡王能順風順水、沒什么阻礙的運作,培植了諸多勢力。
而這一兩年卻步步為艱,勢力擴展已經完全停滯。
這種情況,讓成郡王內心越來越焦灼。
還有邵毅,那簡直就是個禍害。之前吊兒郎當的禍害權貴子弟也就算了,如今,邵家那些打手,居然能先于衙門對盜匪出手,且成效卓著。
也不知當今這天子是怎么當的,這么一個不著四六的禍害,有了如此強力,他居然不怕這些人握在邵毅手中,哪天會失控了?
想到邵毅,成郡王心中再次升起無力感。
在他看來,邵毅就是個不悌不孝之徒。
可憐他母親勉力撫養他長大,直到現在還被人視作舞姬,不就是因為他的身份不能確定嗎?
如今江王白送給他這么好的、有可能進入皇族的機會,他居然拒絕了。還有江王,有賊心,卻沒賊膽,這么點兒事都辦不好。
成郡王吩咐姜翰文道:“讓人往市井散布消息,就說京城第一紈绔終于要有家室約束,不會再到處惹是生非了。”
這么多年來,成郡王少有情緒這么陰郁的時候,姜翰文也是提著小心的,聽聞成郡王有吩咐,忙做附耳傾聽狀。
但他聽清這個吩咐是關于邵毅的,還是愣了愣。當下最要緊的事,應該是踞虎山劫案吧?
只聽成郡王繼續說道:“流言要坐實他傾心黃家女子,并已多次上門提親,黃家女子終于被他的癡心打動,兩家如今正在通過皇家宗族進行接洽,很快就會定下親事。”
成郡王的話說完,姜翰文也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他們可不知道皇帝曾就此事找過邵毅,更不知道黃征已經犯事,如今已經在侍衛統領劉協的監控之下。
不知內里的情況下,市井之中遍布這種傳言,很快就會傳進官宦權貴之家。
如此,就算有人知道此事不屬實,黃家女子的名聲也是搭進去了。黃征夫婦一定會找襄親王妃,進而向江王妃施壓。
黃家女子的身份不是很高,卻也不低。
歷來都有高嫁低娶的說法,邵家有一個舞姬出身的婆母,若兒媳的身份太高,那就是家宅不寧的前兆。
再者,此事涉及到朝廷命官家眷的聲譽,若江王和江王妃肯盡力周旋,皇帝很可能就此讓步。
希望皇帝和邵毅能依照常理行事吧,姜翰文恭敬應下。
成郡王再轉向柴茂:“咱們在黑水嶺臥底的人,可有善后?”。
柴茂答道:“那臥底在黑水嶺山寨只是個雜役,申時末確定劫持失敗,屬下已經派出兩個殺手前往黑水嶺滅口,并毀尸滅跡,做出潛逃的假象。”
成郡王點頭:“嗯,此事辦的不錯,見機甚快。”接著又問道,“可有交代殺手,讓那臥底死得安心?”
他是希望自己能多積點陰德的,即使這是滅口,他也要讓對方知道,他的滅口是迫不得已,愿意作出最大程度補償的。
柴茂躬身:“交代了,殺手動手之前會告訴他的家人。他一家老小會得到豐厚補償,過上生活富足、衣食無憂的日子。”
成郡王點頭,很有些悲天憫人,“希望他能安心上路,下輩子投胎到顯赫之家,富貴一生。”
說完,抖抖衣袖站起身來:“踞虎山劫案至此就和咱們無關了,讓咱們的人躲遠點,不要關注、也不要打聽,隨他們去好了。”
抓不到他的尾,隨便朝廷怎么處置都行。
他只需要保持一貫的然態度即可。
姜翰文和柴茂躬身答應,退出書房。
皇帝也是最早得知踞虎山劫匪的人。
居然有幾十人的劫匪團伙,公然在京城勢力范圍動手,這是肆無忌憚挑戰天子的威儀嗎?
最讓皇帝在意的是,其中居然有兩個服毒自盡的人。
不用多想,這一定是死士?能豢養死士的人,是什么身份勢力,又是什么居心,這還用猜嗎?
出乎在場的劉協和孫從山的意料,皇帝只是在聽聞此事的初時,面顯怒色。
接下來,怒容竟然漸漸收斂,神情趨于平靜了。
直到劉協把他從各個渠道、和朝廷相關部門得到的消息說完,皇帝沒絲毫表示,更無一點兒意見和意向,便讓他退下了。
既然皇帝沒什么額外吩咐,劉協便也按照自己的日常,做他份內的事情。
但皇帝的起居和安全一向由他負責,他自然知道,皇帝內心絕不像他表現的那樣平靜。
他退下之后,皇帝沒再繼續批閱剩余的奏折。
沉默獨坐了好長時間,起身穿了皮袍,在冬日的御花園溜達了兩圈,回去之后,如往常大多數時候那樣,在御書房偏殿吃過晚飯,又看了幾個折子,便回后宮安寢了。
第二天的早朝,皇帝就沒有了前一日的平靜。面沉似水的坐上龍椅,再面沉似水的接受了眾朝臣參見。
在皇帝威壓之下,大殿的氣氛緊張到極點,除了稟事大臣的聲音,再沒有一丁點兒別的響動。
孫從山眼觀鼻、鼻觀心的侍立一旁,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皇上這是學精了吧?與其自己一個人暴跳如雷,氣的要死要活,還不如把這份怒氣留下,和大家一起分享來的舒服。
九五之尊的皇帝心情不明媚,大家又有什么資格享受晴朗的天氣?
一項項事物稟報下來,終于輪到順天府尹邱常赫遞上昨日連夜寫就的奏折,“稟陛下,若日京郊踞虎山現劫匪,欲劫持感業寺上香女眷未果,劫匪被悉數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