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晏清繼續問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專門把這個消息放出來,有可能是為了給別家研究新技術找一個理由。例如唐州的玻璃行?”
邵毅點頭:“很有可能。現如今除了清韻齋,只有三家玻璃行,京城兩家、唐州柳大富一家。其中最有可能、最有實力的就是柳大富。”
別看清韻齋短時間找不到研玻璃新技術的工匠,可柳大富和成郡王各自經營多年,這些人手,他們應該是有的。
夏晏清皺眉,很是不解:“柳大富這些人,也太想當然了吧。前腳皇宮出事,皇帝和大臣的談話被泄露出來,后腳唐州玻璃行就要研新技術,不怕人懷疑他們往皇宮安插眼線嗎?”
邵毅淡淡笑了笑,說道:“柳大富不過是東南一個比較有財力的富商而已,和京城并無瓜葛。他起家的絲綢生意,已經開始往北方擴展,有合理的消息渠道。他本就有玻璃行,聽到個消息之后善加利用,沒什么不妥。”
那年,好幾家人出手,從清韻齋玻璃作坊工匠手中買玻璃配方和制作方法。
成郡王最先得手,并派人南下。當時,這件事只有邵毅知道,事后,和成郡王相關的事情全部交給劉協。
成郡王和柳大富的種種,旁的人并不知曉。
而柳大富也的確有本事,拿到玻璃方子之后,并不是原搬照做,而是很快就做了改動。
雖然唐州玻璃的品質差了些,但完全可以看出,他們的配方和大梁朝其它幾家玻璃行的玻璃很不一樣。
經過這一年多的研制,唐州玻璃有了很大進步。有些飄忽的綠色和一種極淡的黃色,成了唐州玻璃的標志,有著他們自己獨特的銷路。
正因為如此,大梁朝各地的幾家玻璃行,只有唐州玻璃獨樹一幟,和其余幾家都不相同。如今,基本上沒人以為唐州玻璃是剽竊清韻玻璃行的方子。
鑒于這種種情況,夏晏清相信,只要給柳大富時間,他一定能把連續性瑤池技術開出來。
到那時,同樣的玻璃,同樣的價格,清韻齋掙一兩銀子,柳大富就會掙到二兩。這么做上幾年,柳大富想不財都不成了。
就算柳大富是逆臣賊子,事后一定會被清算。但清算之后,柳大富的生意不會憑空消失,總要有接手的人,接手之人依然會對清韻齋的玻璃生意造成威脅。
夏晏清感覺自己在這件事情上吃了大虧,還在萬般糾結、惱火時,邵毅繼續說道:“南北通貨行背后靠的是太后娘家,不知他們會否也來攪這趟渾水。”
京城另外兩家的玻璃生意,如今依然在支撐著,雖然不如清韻齋那般紅火,但是勉力支撐之下,如今也算是個平穩的生意了。
夏晏清感嘆一聲時運不濟,怎么就遇到這么復雜的局面。隨即妥協道:“生意嘛,本就是天下人都可以做的。為今之計,只能加快動作,想來以將作監的工匠實力,一定能比別更早一步,把玻璃新技術研制出來。”
只要把先機搶到,早一步投入生產,待到清韻齋和關家兩家玻璃行大量出品之后,別家就算研制成功,也只能小打小鬧賺個零頭。
朝廷的通知文書才剛下達,現在只看朝廷什么時候找兩家見面。夏晏清只希望,琉璃瓦的事情不會讓兩家合作伊始就有了嫌隙,從而影響了研進度。
大概因為此事是皇帝關注的,所以朝廷比較重視。第一天下了通告文書,第二天戶部的一位主事出面,召來關家和清韻齋兩方人,去戶部衙署一個廳堂之內。
此事重大,清韻齋這一方,是夏晏清親自來的。
北河關家來的正是關云升,關云升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中等身材,看起來精明干練。
很顯然,關云升也是有備而來,見到夏晏清的時候,并沒因為她是女子、年紀又輕,而有絲毫驚訝。
在兩廂見禮之后,關云升一點兒沒擺長者的架子,在保持適度距離和熱情的情況下,客氣的和夏晏清寒暄著。
戶部提前就對這事做了布置,兩家主事人聽戶部官員把事情分述一遍,拿出若干本文書,兩人一一過目之后,最后又在相關文書上簽過字。各種程序一一走過,才收起自己的兩份文書,從戶部告辭出來。
在戶部門外,將要告辭的關云升忽然停住,問道:“聽說清韻齋準備擴大生意規模,已經額外購置了一片土地。這個,如果那片新開出來的地方還有空余,此項研制是否可以設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