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妹子去關家的作坊談事情,夏梓堂自然是惦記著的。這次談的事情不多,也就曲江交付兩家施工圖,再通知兩家人,將作監將安排的人手進駐。
巳時末,夏晏清的馬車便從技術開發處出來,她們前面是曲江等三人的馬車。
曲江對夏家人很有好感,從車窗看見夏梓堂帶著長隨,各自牽馬站在路邊,便招呼車夫站下。
看著夏梓堂走進,他掀起車簾笑問道:“夏參軍辛苦了,是來接令妹的嗎?”
夏梓堂已經把韁繩交給倚風,上前行禮,回道:“卑職參見曲大人。小妹一向潛心做事,沒什么和外人打交道的經驗,卑職有些擔心出岔子,所以過來看看。”
曲江呵呵笑著,沖著夏梓堂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接著說道:“令妹聰慧,行事大方得體,更是不肯吃虧。夏參軍著實不用擔心。”
“嘿嘿……大人說笑了。”夏梓堂瞄一眼后面自家妹子的馬車,很有些尷尬。
曲江笑呵呵的再次對夏梓堂擺手,說道:“令妹就在后面,本官就不耽誤你們兄妹了。”說完,便不再多說,招呼隨從和車夫,當先走了。
后面送客的,關驍兄弟和曹武又上來和夏梓堂客氣一番,關驍對夏梓堂很是熱絡,直埋怨他沒進去一同說話,連聲說著失禮。
夏梓堂有上次邵毅的提醒,特別留意了關驍,好在這小子也只是和他比較熱絡,并未把視線多往夏晏清那邊瞟,他這才安心了些。也有心情和他們兄弟多客氣了幾句。
寒暄之后,夏梓堂告辭,隨在夏晏清馬車旁邊。康掌柜和喬辰生二人,分別回清韻齋店面和窯場做事,夏晏清今天算是提前下工回家。
天氣炎熱,馬車的窗子只覆有一層輕紗,夏梓堂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夏晏清聊著天:“隨在曲大人身后的兩人,有一個要去窯場做事吧?”
“是啊。”夏晏清很沒情緒的答道。
“那兩人一人看起來和善,一人板正嚴肅。我家小妹氣場大,那個板正嚴肅、不好打交道的,一定派去窯場了吧?”。
夏晏清一個白眼翻向車窗外:“烏鴉嘴。”
夏梓堂笑著,一點也不著惱,繼續說道:“這是人曲大人厚道,關家世代經商,見到官身就要矮上一截。若再給他們安排一個性情乖張的人,關家兄弟和曹武接下來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是這樣的嗎?”夏晏清怔了怔。難道除了貪圖她這里有擴建技術,居然還有這個原因?“曲大人說,那位方大人掌管皇上所用物什的,若是這樣,調用他需要皇上同意的吧?”
“啊?”夏梓堂不知道還有這么一號人。
夏晏清再看看夏梓堂身后,“邵公子大約知道有這么個人吧?”這家伙怎么沒來?
夏梓堂也是前后看了看,說道:“說好在技術開發處碰頭的,結果一直等到你出來,也沒見他。”
“大約有事耽擱了吧。”夏晏清心不在焉的說道,什么事能讓邵毅把他和夏梓堂約好的事情放下的?
夏梓堂這邊也甚是不悅,虧他還挺看好這小子當妹婿呢。什么事能比把晏清看好了,不要被關驍惦記上重要的?
這么想著,忽然覺得視角掠過之處,似乎忽略了什么。
正把視角再轉過去時,身邊跟車的護院一扯馬韁繩,湊過來提醒道:“四爺,那邊好像是邵公子沖著您招手呢。”
果然忽略了什么嗎?夏梓堂向他剛才忽略之處看過去,只見邵毅很不起眼的坐在一棵大樹下的茶攤上,幅度很小的沖著他招手。
“什么事兒啊?鬼鬼祟祟的?”夏梓堂低聲自語,然后略彎下腰,沖著車窗里的夏晏清說道,“那邊邵毅那廝不知搞什么名堂,你先在這里等下,我過去瞧瞧。”
夏晏清答應一聲,略略掀開綃紗車簾,順著夏梓堂步行的方向看去。
那邊,邵毅看起來果真在隱匿著形跡。夏晏清微微皺眉,難道邵毅又發現了上輩子的什么關鍵人物?
夏梓堂走到樹蔭下,坐在邵毅身旁,沖著茶攤老漢招手:“來碗茶。”
然后用眼神詢問邵毅:什么情況?
邵毅反而淡定的很,把目光從遠處夏晏清的馬車那里收回來,反而問夏梓堂:“將作監把夏姑娘找去關家作坊,可是有重要事情?關家那小子還算規矩吧?”
夏梓堂很沒好氣的說道:“想知道自己去不久好了?說好的在那里碰頭,你小子干嘛了?蹲在這兒是怎么回事?”
邵毅抬了抬下巴,示意接對過一家經營筆墨紙硯的鋪子,低聲說道:“我在去關家作坊的路上看到一個婦人,覺得甚是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感覺應該是個很重要的人,就一直跟到了這里。”
夏梓堂聽他竟然尾隨一個婦人,差點兒就要斥責他無聊,之后才注意到他的語氣很是鄭重,這才詫異問道:“一個婦人而已,看這店面,經營的也不是上等貨色。來這里買東西的人,能有多重要?”
邵毅搖了搖頭,說道:“既然覺得不妥,總要跟過來瞧瞧結果的。一切正常當然最好,但若是因為疏忽錯過了什么,日后豈不是要懊悔。”
這個解釋,立即就被夏梓堂接受了。他們在兵馬司做事,主要職責就是京城防衛、以及協助順天府衙,維持京城內部的治安。
若是發現有不對的人或事,當然要嚴加關注。
就像去年年底踞虎山上,如果不是他發現感業寺有身手不錯的人,又有夏晏清告訴他上山路途所見,之后再有邵毅的安排,那次他們說不定就著了賊人的道。
面對那么多惡徒,只有他帶著倚風,還不知是否能護得了小妹。
“要不,你留在這里,我去招呼幾個兄弟過來,多幾個人盯著周全些。”
“事情還不知怎樣呢,只咱們哥倆兒盯著吧,不要最后沒事鬧了笑話。”邵毅看著街對面那間小店,再看看夏晏清的馬車,有些話他只能對夏晏清講,別人是萬萬不能知道的。
他無法表達剛才看到這個婦人時,心中是怎樣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