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毅被夏珂這句話問得略顯尷尬,大約在夏珂看來,雖然他的女兒和別家不一樣,但他已經在親事上給了女兒很大自/由,在女兒已經表現出愿意的情況下,其余事情當然是由父母來做就好了。
可他卻是有前世經驗的,對夏晏清的了解,尤其在親事上,比他們這當父母的要清楚得多。
在上一世,夏晏清經常說,日子是兩個人過的。雖然這一世有父母兄嫂,但若是沒問過她,雙方家長就開始商議她的親事,她一定不高興。
可這話,邵毅沒辦法對夏珂說啊。
邵毅組織著語言:“晏清喜歡在外面做事,她之前就總是擔心,成親之后不像如今這樣,有父母兄嫂支持,對成親很有疑慮。小侄想當面問問她的意思,并給她作個保證。”
“這樣啊。”夏珂遲疑著,他忽然想起前幾天和夏晏清提起她和邵毅親事時,她臉上那表情,也許不是因為羞澀,而是真的心存疑慮。
“嗯,那就去問問吧。”夏珂說道。
邵毅大喜:“那問過晏清之后,小侄就告知家母,讓家母托媒人前來府上提親了?”
“嗯,去吧。”夏珂擺了擺手,轉身走了。
當日后半晌,申時初,邵毅獨自來到清韻齋窯場。
在夏晏清的辦公房內,兩人各自見禮,落座之后,邵毅把夏晏清和兩個丫頭的詫異眼神看在眼里,頗有些得意的說道:“我這趟單獨過來,是征得伯父同意的。”
夏晏清和兩個丫鬟愣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就明白了。正給兩人上茶的心秀和心容對視一眼,幾乎同時想到前幾天,自家老爺對姑奶奶說的事。
其實,邵毅直到現在,也不知道夏珂曾經對夏晏清提過,會同意他來提親。
這時見到三人這神色,似乎是有點內情的,但他現在很高興、很激動,也就很不在意她們這點兒表情里面包含著什么,自顧說道:“我有話要和夏姑娘單獨談談。”
說完,便看向兩個丫頭,想讓她們識相點兒。
心容和心秀則看夏晏清的眼色。
“你二人先退下吧,去隔壁候著,有事叫你們。”夏晏清說道。
既然她老爸都答應邵毅單獨過來了,單獨說話自然也是可以的。正好,她打算先和邵毅串通一下,把她老爸答應的親事,通過邵毅再往后推一推。
心秀兩人退出,把門關上。從門窗的玻璃可以看見,兩個丫頭往隔壁房間走去。
看著丫頭的身影消失在窗外,邵毅那一直端著的面容也放松下來,眼中含笑,看向夏晏清。
還沒等他開口,夏晏清先側臉,很有些神秘兮兮的說話了:“很巧了啊,正好我有事要對你說呢。”
“啊?晏清你也有事?”邵毅喜滋滋的問道,難道他倆心有靈犀呢?
這家伙,高興個什么勁兒啊?夏晏清疑惑了一下,繼續保持了低聲,說道:“我父親前幾日,嗯,那個,說起咱們兩人的親事。我的意思,你能不能幫著再拖幾年?”
再……再拖幾年?
邵毅差點兒把心中的吶喊問出來,接著,頗有些怨念的看著夏晏清,說道:“咱們的年紀可真的都不小了,晏清你打算拖到什么時候啊?成親之后你一樣能出來做事,那樣才算真正安定下來,這有什么不好嗎?”
夏晏清躊躇,她也說不清楚有什么不好,可就是很抵觸古代的這種家庭生活方式。
別家娶回來的媳婦兒媳婦,都是安于后宅,每天那什么洗手調羹、伺候公婆小姑子的,外帶相夫教子。
而她呢?邵家媳婦整日里風風火火往外跑,把婆婆晾在家里。她是不怕人議論,但是,邵毅他老媽,人家招誰惹誰了,干嘛要承受這些?
邵毅看著夏晏清那一言難盡的表情,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他最早提起他是重生身份時,已經對她表明了心意。之后漸漸的,夏晏清待他越來越不一樣,漸漸地,也不再拒絕他投向她的溫情目光。
可是,怎么一說起親事,她就這么抵觸呢?
昨日是邵母提起這事,即使沒人提,他也打算找夏晏清說說這事兒的。
“前些日子,我本就打算和你說說此事了。”邵毅說道,“很快就是新年了,很快就是正月十五上元節,又是滿城燈火的時候。晏清你依然窩在家里不出去嗎?”
“這個……”夏晏清語塞。是啊,又是正月十五了啊,說實話,她對這個日子有點兒心理陰影的。
不管是夏小娘子還是她自己,在邵毅的上一世,她丟過兩次。
第一次被弄丟,夏小娘子在外面過了十幾年凄慘生活,形銷骨立的被找回京城。
又過了三年,不知是夏小娘子還是她自己,又一次把自己弄丟了。這一次,她一直流落在外,再也沒有回來。
這些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十幾年之后,夏珂、夏梓堂和邵毅,甚至夏梓希和嫂子、侄兒、侄女都會橫尸京城。
所以,她很抵觸她再次丟失的事情發生。
之前兩年的正月十五,兩個哥嫂都曾問詢過她,要不要出去看燈。
他們這樣的人家,很多時候都是選擇熱鬧的街道,在臨街的酒樓提早定個房間,先在街上燈會上逛一逛,湊湊熱鬧。覺著累了的時候,再回到酒樓預訂的房間,一邊歇腳吃些東西,一邊從窗口觀看街上的燈火。
這兩年,她都借口怕亂哄哄的相互不好照應推脫了。
父母哥嫂大概都想到她曾丟失過,以為她想起了以往。于是,哥哥和嫂子、外帶侄兒侄女也都沒出去,而是買了些花燈掛在自家院子里,又買了些焰火,一家人聚在自己家過的正月十五,倒也熱鬧。
連著兩年都是這樣過的,這是第三年。
就算把這三年躲過去了,這個陰影就能過去嗎?難道她要一直找這樣的借口、一直推脫?順帶著,娘家人陪著她一起?
邵毅見她不語,說話的聲音更輕:“這是你回來的第三年。上一世,嫁入王家的夏氏女,就是這一年的正月十五再次丟失。”
夏晏清皺眉,問道:“你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