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話說完,一眾護衛應聲,只留下兩人在雅間門外看守,其余人、連同莫洪在內,瞬間就走了個干干凈凈。
夏家老宅諸人對夏珂的態度很不滿意,但是和夏珂一起進屋的有太孫,有燕王府的護衛,另外還有邵毅,夏斌和呂老夫人就算有再大的不滿,也無法發作,只得忍著氣回了之前的大雅間。
幾個人各自坐下,酒樓伙計送了茶壺茶水之后退出去,李夫人才白著臉說道:“不知晏容幾人在哪里?不會也在返回的路上吧?要不,咱們求求邵毅,讓他家的那個莫洪派人去找找看,我怕,我怕……”剛才那種身不由己的情況,家世身份什么的都沒用,她真怕自己的兒女、孫兒會遭遇不測。
夏斌本來就一肚子的氣,聞言更是惱火,怒斥道:“你也知道怕?剛才二房那個丫鬟離你最近,幾乎要貼身站著了,你和你的丫鬟就不能拉她一把?如今是什么情形?你還有臉讓明渝給你在人海里找人?”
當時的情形,可不單單莫洪一人看到了。距離心秀近的,也不僅僅是李夫人,呂老夫人自覺臉上無光,冷哼一聲,不悅道:“老太爺又不是沒看到剛才的情形,人流亂成那樣,我們只因緊貼著墻才沒被波及。若拉她一把,說不定我們也都卷進去了。二房的人如今的確得勢,但那也不過是一個丫鬟,難道還要我老婆子拿命去換一個只值幾兩銀子的下人不成?”
夏斌看著呂老夫人,各種話堵在喉嚨里,終究沒說出來。
當時的情形大家都看得清楚,夏晏清那個丫頭可是拽著一個人的。在那種混亂的情況下,夏晏清又不在眼前,只要是熟知她們主仆的人,都以為被丫鬟拉住的人是夏晏清。
當時,次子和二兒媳不就是拼了命的要往上沖嗎?
即使老夫人再理直氣壯,再強詞奪理,也難掩一個事實:當時,所有看見的人都認為,那個丫鬟拉著的人是夏晏清。
只不過出于種種原因,呂老夫人和李夫人沒有施以援手。
可這終究是夏家家事,夏斌在心中衡量再三,選擇了和李老夫人一樣的態度,他們應該統一口徑:剛才遇險的,只是二房的一個丫鬟。
他還在斟酌以后怎么和次子把話說開,只聽呂老夫人又是一聲冷哼:“這就是你的好兒子!他家如今得皇上看重,孫兒又和燕王一起讀書,眼看著要飛黃騰達,這就迫不及待的要把夏氏一族和父母兄弟棄之腦后了。虧他也敢想!他若因為一個丫鬟,就把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在我老婆子身上,我就去公堂告他忤逆父母。”
說著,還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面。
夏斌暗嘆一聲,經此一事,夏珂一定是寒心的。告他忤逆父母什么的,也不過是說說而已。若真鬧到公堂,把今日前前后后的事情說一遍,他這張老臉也就丟盡了。
事情一旦傳揚開來,他哪里還有臉再跟那些門生故吏們談詩論文,大書圣賢之道?
這時的他,已經萬分后悔聽了呂老夫人的話,出來這一趟。
本想營造一個溫馨和睦的環境,又沒有晚輩打擾,能安心談些往日里不好開口的事情,哪知道會弄到如今這樣的境地。
他們今日出來的確有話和夏珂夫婦講,就像他們想的那樣,二房的夏梓希、夏晏清很快就離開,自去看燈了。020讀書
大房和三房的兒女、孫兒們本也是賞燈來的,沒呆多久也出去了。
三個雅間兒最后只剩下夏斌老夫妻兩人,和三個兒子兒媳。
中間雅間更是只有他們二老和三個兒子,談事情剛剛好。
呂老夫人不耐煩和夏珂閑話,幾句話過后,就提起這次出來的正經事:“……聽說四輪馬車用了什么軸的,是個不大的東西。明渝你也知道,咱們府上有個車馬行,生意一直不好。四輪馬車也算是咱們自家的東西,你回去給晏清說,讓她從清韻齋派兩個工匠,把車馬行的馬車都改了吧。”
她沒說的話還有:清韻齋的工匠在改制馬車的過程中,還要帶出幾個徒弟,然后夏家的車馬行就能憑借這個優勢,把車行開到別的州郡,也做個大生意。
夏珂坐在夏琛和夏琳中間,看起來很用心的把老夫人的話聽完,才為難道:“這事兒怕是不成。父親和大哥、三弟都知道,清韻齋已經把四輪馬車使用的軸承技術賣給了朝廷。現在這東西已經歸朝廷所有,若清韻齋再把技術泄露給他人,怕是……不妥吧?”
他說著,把視線看向夏斌。這事兒可大可小,朝廷使用四輪馬車為的是節省運輸開支,并非為了盈利。四輪馬車使用的過程中,朝廷很可能不禁止民間應用。
但是,清韻齋前腳把技術賣給朝廷,賺了讓人眼紅的一萬兩銀子。后腳就把技術弄到車馬行,甚至用很快的速度,把這種使用了軸承的馬車生意做到別的州郡,再大賺一筆……這種事很壞名聲的。
若皇帝不高興,或者引的朝中大臣借此發難,給清韻齋或者自家女兒治個什么罪的事,也不是沒可能。
他相信,夏斌應該明白夏晏清將會面臨的狀況。
夏斌其實是有些不悅的,他當然知道這事可大可小,但按照夏珂、邵毅和夏晏清在皇帝眼中的分量,這事兒只有小沒有大。
就算事情發生之后有些不好的議論,那也沒什么。夏晏清馬上就是一個外嫁女,而且她和邵毅不是不在乎人們議論嗎?平日里我行我素,被人議論就可以,為夏氏一族做些事情的時候,名譽就變得要緊了嗎?
他干咳兩聲,說道:“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民間用了軸承,于朝廷也沒絲毫壞處。你和邵毅頗得圣寵,皇上對晏清也多有照拂。你只管放心,皇上不會因為這么點兒事怪罪你和晏清的。”
一旁的夏琳陰陽怪氣的說道:“二哥考慮的可真周到。可我怎么聽著,二哥只周到你二房一家了,完全沒想過你也是夏氏子弟,沒想過讓夏氏一族也周到幾分。”
孫氏也說:“是啊,若當時把清韻齋歸在夏氏一族,哪怕咱們只是掛個名呢,四輪馬車用在車馬行,那就是咱們自己家在用,外人想說什么都沒機會。”
夏琛沒吱聲,但眼神里的譴責一點兒沒掩飾。
夏珂不在意呂老夫人和兩個兄弟的態度,他失望的是他父親夏大學士和嫡母一樣,都是夏家孫女,他們怎么就對晏清這么不管不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