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眾人羨慕嫉妒恨和這五家,當然是以展康文為首。他接收到的注目禮也最多,這時候不挺身而出,很有不重視皇帝問話的嫌疑。
展康文瞥一眼目光灼灼盯著他的何守禮,內心里把這些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稟陛下。”展康文出列。
包括皇帝在內的眾官員側耳傾聽,現在,大家都挺關心這個問題。看皇帝支持池窯技術的熱心勁頭,如果邵毅協調不下來,是否會由朝廷出面替他解決?
展康文繼續說道:“十五之后,微臣府上管事隨邵家莫洪前往東溪。日前捎回來的消息,原來的烏金石運輸道路已經有人在修復,礦區周邊村落也派人前往,詢問礦區何時開工。莫洪正在斟酌,是否繼續雇用他們。”
這,這是在拿喬吧?是吧是吧,的確在拿喬吧?
殿上頓時就是一片議論聲。
誰不知道,烏金石最早的運輸路線是最近的。年前那兩趟所選道路,比原來多走了三分之一路途,那只是無奈之舉。
可現在,村落里的人主動接洽,莫洪那廝居然還惺惺作態起來。這就是欺負東溪之地百姓沒見識吧?
這些人卻不知道,年前時,那些村落的希望已經被莫洪徹底澆滅。
之后還有傳言,礦區現在的東家只是暫時的,不久,礦區就會移交朝廷。到那時,誰若是敢破壞道路,阻礙烏金石運輸,那是要被衙門問罪,嚴重的,甚至會被朝廷派兵剿滅。
村民們紛紛議論:不及早把握機會,若是莫大管事在另一條道路周邊的村落雇用工人,占據了礦區傭工名額,日后他們這些人就沒機會了。失去了這個機會,祖祖輩輩那種饑寒交迫日子,將會無限期的伴隨著他們。
不著急不行啊。
剛才那幾句話,是展康文說的含蓄。他不但沒有渲染,就是實情也被他輕描淡寫的處理過了。否則,邵毅和莫洪還能更招仇恨。
皇帝倒是很欣慰:“只要烏金石開采能順利進行就好,邵毅這小子,做的不錯。”至于運輸路途,不在皇帝的考慮范圍之內。
邵毅他有本事,就走近路多賺些銀子。沒本事,就繼續繞道,只要不耽誤朝廷煉鐵、推進玻璃制作便可。
展康文站會隊列,只聽一旁的何守禮不屑低語:“展相府上人手多得很吶,高安那樣的大管事,居然就這么給邵毅用了。”
他還在嫉妒展康文、威遠候幾家在東溪的際遇,好處的大頭就這么被這五家瓜分了,由不得他不鬧心。
展康文呵呵的笑著,也是低語道:“反正那邊也有事情做嘛,再幫邵校尉一段時間便可,只要和村落交涉完成,人家莫洪也不稀罕有外人混他們那里。”
何守禮語塞,怎么這老家伙運氣這么好?總能給他找到得意的機會。
接下來就是早朝的正常廷議,一項項事務商議下來,在眾人心不在焉的情況下,倒是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糾葛,早朝很快接近尾聲。
讓人們沒想到的是,這天的早朝注定就是那么另類,就是那么讓人無語。
最后奏報的是夏珂,在他把手頭事情分說完畢,已經躬身后退的時候,被皇帝叫住了:“夏大人。”
夏珂連忙停步:“微臣在。”
皇帝的說話和廷議一點兒關系都沒有:“承安年紀不小了,你那女兒就不要寶貝著了,盡快嫁了吧。”
噗!年紀大些、身體不太好的老臣,差點兒噴出一口老血。
接著,大殿上“咳咳……”聲不斷。
連一向嚴肅沉穩的夏珂也差點兒一個跟頭栽倒,“這個……這個……”
這可讓他怎么回話?不好把他家晏清的親事拿到這里解釋吧?
皇帝見夏珂一副說不出口的樣子,安撫道:“令愛大才,自當由得她盡顯才智。讓她盡管放心,即使成親也不會妨礙她做事。”
又是一片嘩然。
皇帝當著滿朝文武說這種話,幾乎等同于昭告天下:夏氏女在外做事是經過皇帝認可、并得到皇帝支持的。
這位姑奶奶,以后還有誰敢質疑她的行徑?這是何等的恩賞?
明知道皇帝的意思,還是有頭鐵的人。
禮部一個官員出列:“陛下,女子出嫁,當以孝順公婆、侍奉丈夫為先。夏氏女出嫁之后,行事當有所收斂,家中管事仆婦盡可使用,切不可因工匠小道,費了自古以來的規矩倫常。”
皇帝立即一個冷眼看過去,“常愛卿什么時候能做出讓朝廷獲利、澤被百姓之事,再議論工匠是否小道好了。退朝吧。”
皇帝離開,眾朝臣退下,心里那個羨慕嫉妒恨吶。
聽聽皇帝在朝堂上對邵毅的稱呼:“承安”,直接就是稱呼的字,足以顯示他在皇帝眼中的位置。
還有,誰家女兒的親事,能被皇帝用如此家常的話語提出來?
可想而知,邵毅和夏家女的親事一定會受到皇帝關注。成親那日,說不定皇帝另有恩賞呢。
雖然心中不爽,但大家都是給皇上當差的,做事那是一定要看皇帝臉色的。皇帝重視的事情,誰敢表示不爽和不屑?
于是,各大臣剛走出大殿,就有人找上詢問了:“夏大人,聞聽令愛婚期已定,到時,一定要上門討杯喜酒喝的,夏大人不會不歡迎吧?”
夏珂連忙拱手,一疊聲的“哪里”“哪里”。
再看又有人上來湊趣,說的也是差不多的話。
夏珂頭大了,他女兒這是再嫁,雖然不至于悄沒聲的出嫁,但也沒想把規模辦的太大。現在看來,得回去和夫人重新商議了,若是朝堂上這些官員都有道賀,即使職位太高、本人不到,也會派家人來的。
天吶,那得多大的場面?他家沒那么大的地方啊。
待到傍晚,夏晏清回家時,看到的是母親和兩位嫂嫂一副不想說話的疲憊神態,看到她時,連個招呼都不帶有的。
姜夫人屋里的丫鬟婆子也都蔫蔫的、強打著精神。平日里會陪著祖母的夏熙小姑娘則根本沒在。
“怎么了?”夏晏清詫異,這是去碼頭扛活兒的樣子啊,要不要這么夸張啊?
高氏一只手肘靠在一旁的小幾上,有氣無力擺了擺另一只手,說道:“小妹回來了啊,坐,一會兒晚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