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侍衛亮出腰牌,成郡王府的仆從哪敢讓皇帝候著,當下就打開大門。
三輛不起眼的馬車,和四個穿著便服的侍衛魚貫進入郡王府。
馬車停下,孫從山已早一步下車,帶著四個太監候在馬車旁,扶著皇帝下來。
郡王府中,遠遠近近的仆從看見馬車上下來的、身穿明黃色袍服的老者,震驚之余,嘩啦啦都跪伏在地。
皇帝打量著四周,嘴里不住的感嘆:“回想起來,上次來這里,還是在二十年前。二十年的時間,便如白駒過隙。”
孫從山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時間過得可真快,王府看起來也沒多大改變。”
說話的當口,成郡王已經帶著十歲的長子,以及幕僚姜翰文和管家,腳步匆匆的趕來。
這時,皇帝一行人中,另兩輛馬車中的四個太監和八個護衛,都已站在皇帝身后。
“臣拜見皇上。”成郡王等人撩袍服,跪地參拜。
皇帝跨前一步,笑著扶住成郡王,說道:“不必多禮。朕剛才還在感嘆,之前朕是皇子的時候,時不時的也會來你們府上玩耍,時間過得真快。”
成郡王雖然被扶住,但還是躬身一禮:“臣不勝榮幸。”
皇帝看向成郡王身后跪地的人,擺了擺手:“都起來吧。”
皇帝語氣和善,成郡王和姜翰文等人忐忑的心,有了些平復。只是,皇帝連招呼也不打一個,突然駕臨,不知所為何事。
接下來就聽皇帝說道:“朕聽說,郡王日前收了幅陶公的名作,特來一觀。”
原來是為了這個啊,成郡王笑著客氣:“一幅畫而已,不值什么。陛下若喜歡,臣便送與陛下。”
“那怎么成?為君子者,不奪他人之好。”皇帝說著話,半轉過身,看向他乘坐的那輛馬車。
成郡王等人也順著皇帝的視線看過去。
難道馬車里還有人?什么人這么托大,好一段時間了,居然還在馬車上坐著?
然后,就見兩個太監上前,依次從車上扶下兩個盛裝宮人。
待看清這兩個宮人的樣貌,成郡王和姜翰文心下就是一緊。
這兩個盛裝宮人,赫然是他們三年前送進宮中的錢嬌嬌和鄧弱柳。
皇帝身邊的嬪妃,自然容不得他人直視。成郡王兩人有這個理由,連忙低頭,掩飾著心中的情緒,急速轉著各種念頭。
難道皇帝知道了?難道這兩個賤人告密了?
還是皇帝發現了倪端,施刑把內情逼問出來了?
成郡王心中轉著各種念頭。
他雖然見過這兩個女子,但為了安全起見,他見這兩人時,容貌做了些改變。并且,只安排她去們做事,許給她們錦繡前程,卻并未透露他自己的身份。
就算皇帝發現不對勁,對這兩人嚴刑逼供,也不可能找到他這里。
還是他們的消息太過滯后,這兩個女人其實已經迷住了皇帝,以至于皇帝出宮,都會把她們帶在身邊?
皇帝的神情依然溫和,雙手負后,也不用人引領,信步往王府外院的客廳方向而去。
對于格局沒多大變化的成王府,客廳的大致方向皇帝還是知道的。
更何況,近三年的時間,皇帝對成郡王府有著前所未有的關注,對這里的了解更甚往昔。
成郡王急步跟上,轉身的瞬間,他的視線急速從錢鄧兩人臉上劃過。
只見兩人面上全是懵懂之色,懵懂之中,還有著對前程未卜的惶恐。
成郡王心下更沉,他一邊跟著皇帝往前走,一邊給身旁的管家使了個狠厲的眼色。
管家葛全接到示意,感覺這一瞬間,心都狠狠的抖了一下。但事已至此,王爺的事情若敗露,那就是滿門的死罪,容不得他們多想,總要試著搏一搏才行。
他忙退后一步,躬身立在一旁,恭送一行人依次從他身前走過。
皇帝絲毫沒留意王府管家沒跟上來,依照他的記憶,往王府外院的待客廳而去。其余人則緊跟上去,把葛全撇在身后。
在待客廳門前,四個皇宮侍衛先一步進到屋里,快速查看一遍,沒有不妥之處,才恭請皇帝入內。
號稱名士的成郡王的待客廳,和別家不太一樣,家具擺設無一不透著古樸淡雅。還有幾幅扇面和書畫,也都不凡。
墻上顯眼位置掛著一幅畫,名為空谷幽蘭,左上角還配著一首小詩。畫作的落款是成郡王,并壓有印信。
皇帝在屋里轉了一圈,很是夸贊了成郡王畫畫的功底,之后才在主位落座。錢鄧兩個宮人早已經站在主位一側,誠惶誠恐的侍立著。
兩人雖容妝精美,但難掩倉皇之色。直到現在,她二人都不知道皇帝為什么要帶她們出來,而且還面對著許多的男子。
成郡王等人再次給皇帝見禮,之后也被皇帝賜座,依次在下首位置坐下。
王府的丫鬟在孫從山的指派下,整理著茶水點心等物,移交給四個太監。再由太監轉手,一樣樣的,給在座各人奉上。
郡王府的書房小廝也得了招呼,已經把陶公的山水畫拿來。另有幾個卷軸,也都是成郡王收藏的書畫名作。
皇帝不多耽誤功夫,和成郡王閑話幾句,喝了半盞茶,便起身,在放置書畫的長案前站定。
看起來,成郡王府的待客廳是經常接待鑒賞客人的,書畫作品在長案前展開,觀賞起來非常便利舒適。
書畫一幅幅看下來,成郡王一邊做著講解,一邊還惦記著管家那邊的查探情況。若有異常,管家應該有所布置才對。
如果皇帝的確得知他有謀逆之心,打算借此機會清剿。面對抄家滅門,他怎么也得拼死一搏,管家跟隨他這么多年,是他最信得過的幾個人之一,能調動府里武士。
直到幾幅畫作鑒賞完畢,一切如常。
皇帝坐回他的主位,端起茶盞慢慢啜著。
好一會兒,才語氣很淡的說道:“看得出來,這些年,郡王在書畫品鑒方面頗有功底。”
“陛下謬贊了,臣的功夫還差得遠。”成郡王謙虛道。
皇帝好像沒聽見,接著說道:“當個真正的名士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