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聲望去，入眼的是一張陌生面孔，鼻子眼睛甚小，秦云舒印象中不記得有這號人。
被這么一瞧，出聲女子立即收了視線，不敢和她對視，說一嘴罷了，當真上綱上線，禁不起。
姜對雪見她不開口，以為她不悅，立即解釋，“表姐，我并非此意。看祖母總是擰眉，約莫猜測她的心思而已。”
話音透著惶恐和小心，旁人看來，只以為她是冷心人，置老人家于不顧。
“妹妹，家務事還是關起屋門說為好，現今雪營，又是圣上專為周太子所設。”
寥寥幾語堵了姜對雪的口，令她只能笑著說是。
聲音又清亮，仿似在寂靜的帳中盤旋，閨秀們各個抿唇，連先前小聲議論都不敢。
就在此時，帳簾從外掀起，輕快的女子聲傳來，朝前看去，正是楚琉璃。
她不是一個人來的，伴在昭汐左右。到底身懷有孕，舉動間定要小心，旁側也要有人。
“皇嫂，坐這。”
楚琉璃挽著她往前走，最終扶她坐在上首，帳中左處大圓桌，僅有的尊貴上首座位。
昭汐往上一坐，秦云舒就明了，皇后沒來雪營，后宮其他娘娘也沒參加。
所以，這廂望去，身份而言，昭汐最大，楚琉璃次之，接著便是杜思雁。
“云舒。”
昭汐坐下后，朝秦云舒輕喚，就要起身，卻被楚琉璃按住。
“皇嫂，云舒坐我旁邊，您就安心等上菜。”
秦云舒聽出，楚琉璃陪昭汐來，打心眼里不愿。
“去，和廚帳說一聲，上菜。”
命令一下，楚琉璃便上前挽住秦云舒，趁旁人見不到時，極快的朝她眨眼，更低聲說。
“狗屁周太子座駕，車軸松動，差點翻了，活該！”
神情越發激動，秦云舒立即伸手暗自掐了她一把，而后笑道，“熱乎菜肴上來，琉璃公主多吃點，解解寒。”
說著，拉了她坐下，扭頭低聲道，“你再這么興奮，不知情的以為你動手腳。”
宮中馬車，御用之前，特別是他國來使出營，定好好檢查一番。
現下卻出了事，司馬局怕是一番動蕩。念及司馬局，她忽的想起秦山遠，自從被調去刑部，成了侍郎，就沒見過。
眾人坐下后，菜肴一道道擺上，清湯素食皆擺在昭汐面前，又有專門熬制的安胎藥膳。
秦云舒看去，膚色漫著紅光，身子圓潤不少，可見被伺候的相當不錯。
見她望來，昭汐朝她輕輕一笑，回神間眸里俱是精光，稍縱即逝，又恢復常色，朝杜思雁瞧去。
“思雁，現下你成了郡王妃，也是皇室中人，可隨楚郡王出入皇宮，不若來看看我，也好解悶。”
隨意一說，卻令杜思雁心一沉，她都見不到楚連城，哪有機會被他帶入皇宮？
即便這般想，面上卻還是笑著點頭，“有空一定去。”
“現下嫁人了，也該喝些湯藥，早日懷上才對。”
念及孩子，昭汐笑容更深。可她的高興，于杜思雁而言，是沉重一擊。
“行了，就你們嫁人，旁的都是黃花大閨女。要聊懷孩子，等散了宴，好好說。”
楚琉璃徑自開口，很是直接，不管聽聞此言面色一沉的昭汐。
這話題也就昭汐自個兒感興趣，杜思雁也不想聊，楚琉璃不禁意間替她解了圍。
“琉璃公主，真真爽快人。”
坐在桌對面的姜對雪笑盈盈的出了聲，細細柳葉眉彎起，透著亮光一般。
而這話一說，楚琉璃并未理會，堪堪冷了場。
如此，話就被聊死了，營帳內無人開口，安靜不已，只有喝湯吃菜聲。
秦云舒暗自笑了笑，慢條斯理的用膳，待一刻后，宴席結束。
等她們幾人起了身，其他閨秀才跟著起，宮婢魚貫而入，開始收拾桌子。
“云舒，咱出去透透氣。”
楚琉璃極快的說著，而后朝杜思雁道，“不是要討論生孩子，給你個差事，扶皇嫂進帳。”
原本交給她的差事，瞬間拋給別人。
杜思雁不想，可她終究是外姓人，只好低了頭，“是。”
剛說完，她就見秦云舒被楚琉璃拽著往前，經過她身子的那刻
“思雁，我在前頭等你，等會派個宮婢帶話。”
恰恰說罷，秦云舒就被楚琉璃帶離營帳。
杜思雁望著兩人離開，又聽厚厚帳簾落下的聲音。
“郡王妃。”
這時候，女子聲傳來，扭頭便見昭汐站在她旁側，想到楚琉璃離開前交代的，她立即揚手扶住。
“娘娘，我領您回帳。”
“好。”
輕輕落下一字，就由杜思雁扶著出去。
姜對雪站在帳內，若有所思的望著杜思雁。
旁人不知，她卻非常清楚，杜思雁是如何成為郡王妃的。也因此，每每兩人遇見，這位郡王妃都不敢看她。
她那位表姐，還是一如既往對這位杜家小姐好。
思及此，姜對雪不禁勾了唇，不多時挑簾出帳。
傳言周太子生的萬般俊朗，能力又是萬里挑一的，聽父親無意提起，皇后存了令楚琉璃和親周國的心思。
從年齡看，兩人也配。可楚琉璃的性子，當得起太子妃的名號？
姜對雪眼中的那絲笑意，透著些微諷刺，直到聽見陣陣沉穩腳步聲，遠遠的瞥見一隊隊人馬朝營口林中去。
動靜大，站在前處的秦云舒自然發現了。
“咦，現在就出營打獵了？”
楚琉璃納悶著，隨即又哼了聲，“將那些小動物放生，再打回來，真真是……，依我看，最棒的獵人，便是獵到熊豹之類，對否？”
幾語落下，卻聽不見回應，扭頭就瞧到秦云舒看著日頭。
“怎了？”
打獵，即便不是一大早出門，也該上午。冬日天氣不定，過了午時出去，耽擱到晚上，黑燈瞎火的，難免不便。
為何圣上決定現下出營？
秦云舒沉思片刻，募的前頭傳來馬蹄，位列在前的便是一身白衣的周無策，不過這身白衣不是尋常服飾，而是軍衣。
“呵，狗屁周太子，又穿的人模狗樣，瞧瞧咱們大齊蕭總兵，才是鐵骨錚錚的男子漢！”
這時候，秦云舒也瞧到蕭瑾言了，他位于四皇子身側，內里藏青直綴，外罩黑衣大氅，閃著銀光的佩劍掛于腰間，男子氣概由內而發，單單背影便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