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邊些微薄涼,秦云舒就已起身去了灶屋,自個兒就在屋前洗漱,之后來去幾回打了幾盆水。
當她料理一切用了早膳,書佑和啞叔才來。
秦書佑手里拿著根玉米,見她精神奕奕,不禁多瞧幾眼。
啞叔站在一旁無聲笑著,時不時朝外張望。
就在這時,他看到一道身穿藏青長衫的挺拔男子,劍眉飛揚,琥珀色的雙瞳幽深不已,一步一緩沉穩非常。
秦書佑也看到了,玉米也不吃了,趕緊放下,一溜煙跑了出去。
昨日晚上,兩人就已相見,但那時不方便,秦書佑才識趣的離開。
現在,有的就是時間!
一路跑到蕭瑾言跟前,臉不紅氣不喘,氣息勻和,眼底浮現濃濃笑意。
“蕭總兵,我是秦書佑。”
恭敬有禮,雙瞳中盡是崇敬和摯熱。
蕭瑾言停步,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上下仔細打量。
他忙于政務,很久沒見,將舒兒的弟弟疏忽了。現在細看,變化很大。
先前,他質疑是否心血來潮,容易半途而廢。可現在,在他沒有教導和監督的情況下,臂上已有腱子肉,原本單薄的身子,此刻結實不少。
日日練習,堅持不懈的結果。
于是,他略略點頭,沉吟道,“書佑。”
說罷,抬腳朝前走去,昨日晚上,從舒兒屋中出來已過子時,又去四皇子和楚郡王那,三人相談,已過一個時辰。
“灶里有蒸熟的玉米和饅頭,沒有粥,有熱水,將就吃吧。”
秦云舒一邊說一邊嫻熟的從柜中拿出碗碟,放上一根玉米,兩個白面饅頭,又利落的倒上一大碗水。
看著端到面前的碗筷,蕭瑾言心一緊,連忙低頭看向她的手,十指紅彤彤的。
“快趁熱……”
還沒說完,手就被緊緊握在溫熱的掌中,細細摩挲。
這時候,秦書佑直接被啞叔拉了出去,眼睜睜瞅著灶屋門被關上。
速度太快,一時半會他有點懵,還沒和蕭總兵好好說話呢!
他已從岳麓書院出來,離開秦府時,他留了長長一封信,不僅言明自己去哪,更說了為何立志習武。
字字句句,都是他從沒和父親提過的心里話。如果站在父親面前,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借由書面,他可傾訴一切。
斬斷所有后路,這一次,他要進軍。不走后門,每年一度選拔童子軍,他會參加。
唇瓣微動,手卻被啞叔握住,輕劃起來。
為何進軍營?跟我學,不好?
其實,啞叔更想說,蕭瑾言確實身手不凡,但和他比起來,差了點。
若習武,跟著他能學到更多本事。
“我練武,不是為了標榜自己,立志從軍,保家衛國,做真正的男子漢。”
說到這,秦書佑頓了頓,目光更堅定,“蕭總兵非但有身手,熟讀兵法,游刃有余。”
啞叔比劃的動作停住,眉頭跟著擰起。這小子不僅僅習武,更想運籌帷幄,巧妙運用兵法。
前者,放眼天下,若他居于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可后者,兵法,他完全不懂。
不多時,他揚唇無聲的笑著,眼底茫茫一片。
兩者結合相比,蕭瑾言勝他很多。
“我沒有說你標榜自己,我……”
此時,秦書佑才反應過來說錯話了,卻不知如何解釋,睜著滴溜溜的大眼睛望著,最終道,“你很厲害,真的,我見過最厲害的人!”
啞叔收起眸中深思,一手挽住秦書佑,帶他去了后院最寬敞的地方。
而這時,秦云舒的手仍被蕭瑾言牢牢握在手中。
“指甲怎么破了?”
非但十根手指紅彤彤,指甲也破了。
秦云舒急急的往外抽,可他力道太大,抽不出,只能由他握住。
“我天生指甲軟,浸水多了容易斷,我拿小剪子修一下,很快又長出來了。”
聽聞,蕭瑾言眸色凝重,放下她手時,沉沉一句,“這些粗活,不許做。”
就因為給他準備早膳,指甲破了。
秦云舒有些哭笑不得,“這有什么,不過打了幾盆水,將玉米饅頭放在灶頭蒸而已。”
寥寥幾句,聽在蕭瑾言耳里,成了另一個意思。
“你還打水了?”
秦云舒瞥了他一眼,為堵他的嘴,干脆拿起一個大饅頭,直往他嘴里塞。
“快吃,哪來這么多話。”
說罷,也不管他,直接去了灶后,拿起火鉗準備往灶膛塞點柴火,想著再燒點水。
可是,她的手還沒碰到火鉗,就被突然伸出的手奪了去。
“一邊站著,我來。”
話音篤定,更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眉宇肅穆,將領風范十足,嘴上更叼著大饅頭。
手上動作極快,幾秒,柴火入膛,噼里啪啦燒起來。
秦云舒站在一旁靜靜看著,見柴火燒了起來,立即往灶前走。
偏偏蕭瑾言快她一步,等她到時,一大勺冷水已被舀入灶鍋。
十幾瓢下去,滿滿一鍋。
足足三桶水,都是大木桶,蕭瑾言眉頭已皺起,“舒兒,挑水這種事,不許做。若再被我發現……”
實打實的命令,更有懲罰意味。
秦云舒順勢說道,“你就怎樣?打我一頓?”
蕭瑾言收起凝重,眉眼舒緩,瞧著她晶亮的眸子,笑道,“我怎舍得?”
說著,話里多了濃濃戲謔,“叫你下不來床。”
十足深意,秦云舒剛開始不明白,到最后,耳根猛的紅了,唇幾次開合,卻不知說什么。
總之,就是個無賴!
而這時,蕭瑾言已經吃下一個饅頭,轉而從盤中又拿一個。
“要在邊關一陣子處理后續,過幾天,再去信京中,稟明圣上我沒失蹤。”
說到這,他頓了頓,深深的望了秦云舒一眼。
“你私自到關外,沒有和太傅說,是不是?”
雖是問句,卻已篤定,昨晚從四皇子處出來,他修書一封,飛鴿傳送,今晚就能到達。
“先斬后奏,還不是因為你?”
說到后面,秦云舒聲音微揚,眼中透著厲光。
蕭瑾言一笑,抬手順著她的發絲,“對,怪我。”
如果不是他,她不會以身犯險到這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