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云舒去蕭老夫人院中敬茶時,朝中議事早已開始,說的便是紅河一事。
突降暴雨,堤壩倒塌,建造進度必須暫緩,救災當先。
當地和周圍縣城開放糧倉,朝廷撥派銀兩,數百兵馬再次出發,至于領兵人,百官幾乎毫不多想,紛紛看向站在右上首的定北侯。
既是大將軍王,如今天下平安,領兵救災事宜,非定北侯莫屬。
唯秦正想到,成婚才幾天,就遠派千里之外,楚郡王去了多月,如今蕭瑾言再去,眉頭當即擰起——
于是,他就要側步而出上奏,卻在此刻,清朗沉穩的男子聲響起,正是謝運之。
“放眼朝中上下,沒人比定北侯更適合,臣奏請,定北侯即刻領兵前往紅河。”
說著,謝運之作揖低頭,而這時,秦正眉頭更深。
楚凜坐于龍座,底下眾人神情變化,看得一清二楚。
確實,蕭瑾言最適合,可他畢竟成婚不久。所以,他沒有立下決斷,正要擺手駁斥,卻見蕭瑾言側步而出,躬身道。
“臣愿領兵前往。”
涉及災情,不可怠慢。現在,楚連城擔子很重,是他推波助瀾,皇上才將任務下達楚連城。
萬分緊要時刻,他該立即前往。
“皇上,楚郡王和兵部尚書在紅河,兩人曾和定北侯共事,配合起來很有默契。”
謝運之再次開口,原先還在疑惑的眾臣,紛紛附和。
秦正眸色深沉,此刻他不能再開口,已板上釘釘。
“太傅,你怎認為?”
皇上點名,秦正收了心思,側步而出,作揖道,“臣贊同。”
秦太傅都已首肯,蕭瑾言自己也請愿,楚凜不再思量,直接下令,即刻前行,整軍今日出發。
隨著孫公公尖亮的一聲,“下朝。”
眾臣依次退去,出金鑾殿時,秦正的心仍是沉的,兀自走著,不和朝官交談,就連探聽二皇子一事,也忘了。
直到——
“秦太傅。”
清朗一聲,旁側多了一道高挺身影。
秦正斂下心神,“謝大人。”
“朝堂奏請,您不會怪謝某吧?”
秦正面色不變,說著違心話,“怎會?大將軍王,分內事罷了。”
“此事,必派股肱臣子前往,方可安撫民心,太傅年已過百,不適遠行。而我肩負重任……”
說到這,謝運之故意停下,“已到宮門,太傅慢走。”
秦正立即抓住關鍵,連忙跟上,“謝大人,現在最關鍵,紅河一事罷了,你還有何事?”
剛才那句話,不過謝運之拋出的欖枝,令秦太傅跟著上而已。
“牽扯皇家秘辛,不能和外人道。”
說罷,他又搖頭,低沉道,“太傅不是外人,此事您該知曉,我更覺的,交給你調查為好。”
越說聲音越低,故意看了眼四周,才道,“多年前宮殿著火,所有人都以為二皇子燒死了,被人偷偷送出皇宮。可如今,仍逃不過噩運,兩月前已去世。”
秦正的心,咚的一下沉了,“人真沒了?”
“嗯,我親自查探,墳就在百日坡,帶了仵作前往。那地方,已下令圍了起來,之后怎樣,待皇上處理。”
三言兩語,秦太傅僵在原地,眼神也有點不一樣。
先帝遺愿,到頭來,還是沒能完成。
“已到宮門,太傅慢走。”
離開前,謝運之揚手拍拍他的肩,不多時步出宮門,謝府馬車就停在不遠處。
宮門旁,蕭瑾言筆挺而立,見到謝運之的那刻,朝他稍稍點頭。
謝運之步子微頓,經過他身側時,低聲道,“倘若說謝,也該由秦云舒。這個面子,我給的她。”
已為人婦,該稱呼侯夫人才對,到底,這三個字,他說不出口。
蕭瑾言明白,這個面子,不是賣的他。
“無論怎樣,目的已經達到。”
以另一種方式,解開她心中憂愁,未嘗不可。
謝運之卻是輕笑,“你暗中謀劃,沒有提前知會,篤定我會幫忙。”
全都被他算準了,蕭瑾言這個人,早就變了。外人常說,老實木楞,根本不是,他會利用一切,甚至仇敵。
“你已經幫忙了,不是么?”
眸色幽深,語調清朗。
謝運之側目看著他,眼見秦太傅走來,他立即道,“謝某在京城,等著紅河好消息。”
話落,抬腳離開,不一會上了馬車。
秦正一步步走來,看到蕭瑾言時,眸色已是平靜,“二皇子,歸去。”
深意便是,人已沒了,帶不到皇陵,不能在先帝墳前上香。
“父親,我送你回秦府可好?”
這是第一次,秦云舒不在的時候,他喚父親。
秦正目色微愣,片刻后道,“好。”
不多時,馬車駛來,蕭瑾言扶著他上去。
兩人坐穩,馬鞭揚起,車軸轉動,直朝秦府去。
秦正靠在車壁,透過車簾縫隙看京城街道,而后轉了視線。
“舒兒可以放心了,人已死,我沒法追查。皇上已下令,禁軍守住墳墓,接下來怎么做,全依皇上。”
十幾年前去世的人,和兩個月前西歸,對世人來說,都一樣。
只有死了和活著的區別,與時間無關。如果活著,進入族譜,就要有府邸頭銜,地產和奴仆。
而去世,再多的榮光,也無用。
至于是否葬入皇陵,皇上之意。
“父親,如今紅河才是關鍵,災情在前,大局為重。”
秦正長嘆一聲,“我明白。”
這個節骨眼,他不會探聽如何處理二皇子墳墓的事,孰輕孰重,他分的清。
“你和舒兒剛成婚,就要遠去千里,走的匆忙,她肯定放心不下。”
他了解女兒,國事再大,都比不過家人。
“離出發還有一個時辰,災情得以控制,我就能回來。”
秦正相信他的能力,仿佛所有難事,在他眼里,小事一樁。
雖說如此,到了秦府下馬車時,他仍囑咐道,“在外面好好的。”
“是,父親。”
蕭瑾言朗聲道,看著太傅進入府中,才下令回侯府。
此刻,定北侯府,正廳
秦云舒坐在上首,看著旁側焦急擔心的杜思雁,多日來,兩人第一次見。
雖為人婦,還是和少女時那般,遇了急事沒了主意。
但事關楚連城,她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同樣擔心。
“思雁,消息不一定為真,等瑾言回來,我問問他。”
侯府嬌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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