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睛,很難繡,她要再找嫣然姑娘。當時聽來很簡單,換成自己,很難。
說罷,柳意也不等侯爺回話,頭也不回直接溜了。
看著逃一般的身影,秦云舒笑出聲來,睨了蕭瑾言一眼。
“你呀,哪壺不開提哪壺。”
“何曾?我見她高興罷了。”
蕭瑾言眉眼俱是笑意,幾步上前來到秦云舒身旁,雙手而上撫在她的臉龐,輕輕劃動。
“車馬已備好,我命小八趕車,共八名兵士隨行,后日何時啟程?”
壽宴后日進行,從齊京到蘭夫人居住的縣城,約莫一個時辰。
既祝壽,要早點到才是,現在天亮的晚,她要起很早。
天不亮,她就要出發。
“最遲,卯時正出發。”
那時候,蕭瑾言還未上朝。
“我送你出京,到了京郊,我折返回來。路上顧好自己,衣服收拾了?”
就算出去兩天,離京城也不遠,但他不能隨行,難免不放心。
“沒有,后天才走,明天收拾。你放心,我帶兩件厚襖子,披風也帶著,凍不了。”
秦云舒笑道,一邊說一邊揚手圈住他的脖頸。
“帶個暖爐,以防萬一。”
這天,日日冷了,雖不是寒冬臘月,沒到用暖爐的地步,可若變天呢?
“別,這時候沒人用暖爐。”
剛這樣說,她就見蕭瑾言皺起的眉頭,立即改口,“罷了,我帶,帶還不成么?”
蕭瑾言這才舒緩眉頭,徐徐笑起,“當然成,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秦云舒沒有回話,叫她如何回話?
明明是他,硬要她帶,到頭來,成她自己說的了。
“舒兒,這兩日,我不在身旁,入夜風大,關好窗戶。若分派的廂房冷,和蘭夫人說,褥子要厚些。”
畢竟,沒了他這個暖爐,被子自然要厚點。
秦云舒靜靜聽著,蕭瑾言交代很多,每說一句,她就點一下頭。
一炷香后,他才交代完。
“聽清楚了,記住了?”
這句話,短短時間內,秦云舒停了不下六遍,再一次點圖,“我真記住了。”
蕭瑾言點頭,而后直起身子,退開幾步,等再次上前時,雙臂揚起,直探秦云舒腰部。
一陣天旋地轉,她被打橫抱起,此時,她已經洗完身子,淡雅清香縈繞周身。
蕭瑾言撒不開手,想到兩天內,他回到侯府,獨守空房,這心,到底不是滋味。
但他最終,沒有說話,靜靜的抱著她,手覆在她的背上。
“睡吧。”
輕輕一語,他閉上眼睛。
黑暗中,秦云舒偷看他幾眼,過了一會才睡去。
翌日一早,柳意就做了湯面,炒了幾個小菜。
秦云舒起身洗漱后就能吃,之后她又遣管事去姜府,和外婆說一聲,明日和她一道去蘭夫人那。
至于壽禮,蕭瑾言早已備下,一副民鄉婦人繡的壽星圖。
長十尺,寬四尺,底色為紅,喜慶萬分。繡圖用精美的紅布包住,里面放一張紅紙,上書定北侯府。
如此表明,這壽禮,是侯府相送。
從準備到出發,秦云舒都沒見到孫花妮,問起來,奴仆只說,二夫人在屋中練字。
秦云舒并未打擾,此時,天未亮,一片漆黑,唯有府邸門前亮著的大紅燈籠。
車頂四周,用紅繩分系四個小燈籠,照沿一路。
蕭瑾言扶秦云舒上去,繼而一躍而上。
待兩人坐穩,小八揚鞭,兩側和后頭跟著八名騎馬侍衛,直朝姜府去。
一早就和姜老夫人說好時辰,馬車到時,姜老夫人穿著襖子,手里拄著拐杖,由嬤嬤攙扶站在大門旁。
秦云舒本想下去扶,卻被蕭瑾言搶先,由他扶了外婆上來。
這是姜老夫人第一次近距離打量蕭瑾言,確實挺拔俊秀,五官英氣,尤其那雙眉眼,男子氣概濃濃。
舒兒嫁了好夫婿,鐵骨錚錚的男兒,有風范。
她心中,自是為外孫女高興。
“外婆。”
秦云舒輕聲喚道,從蕭瑾言手中扶過她,坐穩后,馬車繼續前行。
到東門時,打更人恰路過,卯時正。
京郊農戶已趕著牛驢,依次排隊經守門侍衛查驗,挨個進入。
東門一共三處通行,左右兩旁道路略窄,中間最大。
此時,最左的門前毫無一人,馬車可一路行駛,暢通無阻。
唯王侯將相,亦或急信來使,方可此路。并無查驗,只需露出腰牌,便可通行。
侯府馬車走的就是這條路,經過時略有停留,蕭瑾言稍稍掀開簾子,一眼看去,侍衛就已躬身行禮。
車軸滾滾,迅速入了京郊,速度越發快。
于京郊三里處,馬車停下,蕭瑾言下來。
他站在車窗外,掀起簾子,“天冷,到了那,穿上披風再下去,紅色那件。”
那件領子寬大,能豎起來圍著脖子,暖和些,蕭瑾言特地為她挑選。
出門兩天所有衣物,都經他的手,從里衣到外衫。
秦云舒點頭,“知道,你快回吧,別耽誤上朝。”
蕭瑾言這才后退幾步,車軸緩緩轉動,從慢到快,漸漸消失在視線。
車中,秦云舒放下簾子,看向坐在一旁的外婆。
姜老夫人雙目盡是慈笑,“定北侯待你很好,如此,我便放心了。”
“外婆,他待我好,今后,也會待你好。”
說著,秦云舒揚手握住姜老夫人。
眼前這位,到底是她的至親,即便曾經的傷痛抹不去,可她懂孝順兩字。
姜老夫人年輕那會,十分驕傲,嫁人后,姜家在京城勢力大,夫婿能干,性子越發驕傲。
就連如今的太皇太后,未入皇宮前,她都不放在眼里。
而這位皇太后,性子溫和,待人和善,遇誰都是一臉笑容,偏偏在姜老夫人這,每次都破例。
本是敵人,卻在年邁時,成為唯一能說上話的朋友。
“我啊,老了,只要你們這些小輩過得好,我就知足了。”
經了太多事,她什么都看淡了。她自小驕傲,眼高于頂,對小輩也常常如此。
婉兒沒有按照她的意思,選擇窮小子,一怒之下,斷絕關系。
這口氣,在她心里,存在太多年了,直到婉兒死,她都沒能認識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