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路上,寧黛坐在車后座。像個財迷似的毫不講究形象,斜坐著將收到的紅包全部攤開在座位上,一張張的統計著金額。
每多數一張,她的笑容就增加一分。
實在是太心動了。
蔡澤玉透過后視鏡看了她幾回,忍不住也跟著染上了笑意。
雖然他已經知道自己的作用僅限于是個道具,根本就不是之前自以為的過明路。
寧黛將收到的數額一合計,再與之前寧父寧母給出去的紅包金額互相一對,雖說沒有全部收回本,但好歹也收回了近半成的錢,這么一想,她又高興上了幾分。
正高興著,一抬眼便通過后視鏡與蔡澤靖對上了眼神。
對上眼神后,寧黛忽然想起來還有問題沒問他。
于是問道:“我想起來,要是記的沒錯的話,跟你相親的那位小姐的羅家,似乎和蔡家一樣,都是大族吧?”
蔡澤玉糾正她:“并沒有相親。”
“隨意啦,這不是重點。”
蔡澤玉卻覺得這是重點。
兩人再對了一眼,過了幾秒,蔡澤玉敗下陣來,回答她的問題:“羅家以地產發家,原本與蔡家并無瓜葛,后來隨著開拓的版圖越多樣化,兩家才有了不少交集,如今在一些方面,兩家還是競爭對手的關系。”
寧黛聽他說了這么多,雖不都是她想知道的內容,不過也可以確定,羅家確實與蔡家旗鼓相當。
而寧黛要說的重點也在這里。
“羅家這么好,若是你和羅家小姐成了,羅家于情于理都會幫襯你吧,你現在就這么輕易的把機會讓給了蔡澤靖,你們蔡家幾個兄弟不是在爭董事的位置嗎?你這是要退出爭奪?”
聞言,蔡澤玉笑了笑,滿不在乎的說:“羅家如果愿意幫襯他,也是他有本事。”
不過蔡澤玉不認為羅家會幫襯他,不管羅家小姐對蔡澤靖的感覺再好,羅家也不會傻的這么快幫蔡澤靖,萬一蔡澤靖仗著羅家的幫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卻又翻臉不認人呢?
但不得不說,不管羅家會不會幫襯他,只要和羅家攀扯上了關系,并且關系穩定,那在董事會那些人眼里,便也是一樁了不得的業績,對于蔡澤靖的勝出,也有幫助。
蔡澤玉對這些方面早有過了研究,但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機會。
他實在不想為了贏,將自己看重的部分丟棄。
或許他就是愛美人不愛江山的那款昏君吧。
寧黛不迭的搖頭,并伴著嘆息,表情中也透著恨鐵不成鋼。
愛國還說他一度能勝過蔡澤靖,寧黛覺得就憑他這樣,哪里像狠人,能超得過男主角才怪。
但這么一來,寧黛又覺得自己血虧。
早知就不該同他合作,寧氏企業的那部分股權,以后不等于是蔡澤靖的股權嗎?
寧黛這么想著,也就同他抗議起來。
對于寧黛提及的這部分事,蔡澤玉早想過,也有了新的對應之策。
她現在提了,他便也不做隱瞞,將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她。
等到蔡澤玉全部說完,再想要問寧黛看法時,寧黛卻歪著腦袋,已經在后座上睡著了。
蔡澤玉:“……”
這還是他第一回見她累的聽人說話就能直接睡過去,他也不去叫醒她,重新調整了車內的溫度,好讓她睡得更舒服些。
路上,蔡澤玉幾次動過直接脫離前面車輛,將寧黛載回兩人住的公寓的念頭,但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這個念頭,他不想令寧父寧母對他的觀感更差。
原本只以為寧黛是太累睡著了,但等到了別墅后,蔡澤玉才覺得點不對勁。
因為寧黛很少有睡得這么死,竟然都叫不醒她。
寧父寧母面面相覷,也是無奈極了。
閨女這兩天晚上都在忙些什么,怎么早晨喊不起來,現下又困睡成這樣。
老夫妻倆本想讓司機把寧黛扶出車,他們老兩口再將寧黛扶進屋里去,但剛喊司機的名字,蔡澤玉已搶在之前先一步將寧黛抱出了車,那架勢分明就是不想讓別的男人碰觸寧黛絲毫。
老兩口看在眼里,面上不顯,寧母開口指揮著蔡澤玉將寧黛送去她的臥室。
跟在蔡澤玉的后頭,寧母不禁在考慮著,等安置完寧黛后,是將蔡澤玉離開,還是允許他留宿。
想了一路,寧母也沒想出最終答案。
還是蔡澤玉看出了寧母的猶豫,沒有太讓她為難,伺候寧黛睡下后,主動向寧母告辭,說是明天再來。
寧母看他還算懂事,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開車來的?”
蔡澤玉笑了笑道:“謝謝伯母關心,我去外面打車。”
寧母忙說:“咱這地方打車難!”這一塊是高檔別墅區,家家戶戶出入都有車,所以這一片非常難叫車。
蔡澤玉卻不在意,說:“伯母不用擔心,現在也不晚,我多走一段就成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寧母哪還能不動惻隱之心,最終還是將蔡澤玉留下來,住在了樓下的客房。
晚上睡覺的時候,寧父怪罪寧母:“你怎么就同意他留下來了呢?”
寧母說:“那你讓人家怎么辦,真走幾個小時走去市區啊?人家好歹好人家的兒子,嬌生慣養的,磕碰了出事了,你賠得起?”
寧父擰起眉頭:“說你老了,腦子笨了,你還總不肯承認。你就不能讓福哥送他一程?”
寧母:“……”
她還真將家里司機的事兒給忘記了。
但對于寧父說她腦子笨的事兒,寧母便不服氣了,開口懟他:“我就樂意讓他留下,怎么滴?”
這回換寧父無言。
頓了幾秒氣哼哼的說:“你就是看人家長的俊,別以為我沒發現,你今天看了他好幾回。”
“那又怎么著?我就是看臉,要不是看臉,當年追我的男人多,我會看中你?”
寧父:“……”這真是被懟的說不出話,但再想想,又有點兒小開心呢。
至少證明了他年輕時候的顏值不錯吧。
老夫妻倆就這么吵著吵著又和好了。
第二天,老夫妻倆按著平常的時間起床,下了樓卻見蔡澤玉從外進來,見了老夫妻倆,蔡澤玉立馬乖巧的叫人問早。
老夫妻倆對了一眼,隨后還是由寧母跟蔡澤玉攀談。
“你起這么早啊?”
蔡澤玉笑道:“習慣了。之前要給阿黛做早餐。”但在這里,廚房的事輪不到他來干,他便只能去外邊的院子里轉了轉。
寧母“哦”了聲,神情說不出是尷尬還是什么。
不過蔡澤玉的話讓寧母想起來,寧黛還沒起呢,想了想,招呼寧父和蔡澤玉先去吃早飯,她去叫寧黛起床。
蔡澤玉應了聲好,便陪著寧父先去了飯桌邊。
寧母進了寧黛房間,為喊寧黛起床,又是折騰了許久。
就在她快因喊不起寧黛而要下樓去喊人時,寧黛這才懵懵然的轉醒。
寧母見她突然之間這樣嗜睡,不似前兩天那樣很快放下心,反而問寧黛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寧黛笑著搪塞寧母,暫時還不打算將這個死亡buff公布出來。
不過寧黛低估了龍套組出品的死亡buff的威力,簡直應證了病來如山倒,但凡顯癥的,基本都是晚期的惡性定律,她的嗜睡發作的毫無規律,而且持續時間越來越長。
當所有人都發覺寧黛的異樣時,寧母直接喊了家庭醫生上門。
一番望聞問切加佐證后,寧黛罹患睡美人癥的診斷很快就被公布出來了。
寧父寧母自然是各種不能接受,在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們不接受。
唯一跟沒事人一樣的,大概也就只有蔡澤玉了。
也是托寧黛這情況的福,他甚至得以直接留在了寧家。
要說之前寧父寧母還對他有所不待見,那么這會兒,他們便只希望寧黛高興便好,哪怕寧黛如今喜歡的是頭母豬,他們也會讓母豬進門。
但寧黛卻是醒的時間越來越少,睡著的時間越來越多。
要說寧黛長睡倒也不是,雖然雙眼閉著,但她的意識很清楚,可以說除了保證正常睡眠時間之外,她都是腦子清楚的,當然,這大概是龍套最后的殘忍,就是要任務者嘗嘗醒不過來的滋味。
猶記得寧黛當植物人時,她還能有愛國作伴,嘮嗑聊天,倒也不無聊,但如今就她一個人干躺著什么都干不成,而愛國作為一只寵物犬,依然每天快樂的生活著。這讓寧黛深深的嫉妒。
不過很快寧黛就自我調劑起來,趁著起不來的時候,她將自己要干的事一一列好,將想不明白的慢慢的琢磨著,等到她能爬起來的時候,她就抓緊時間去處理。
自從寧黛的病癥被診斷后,蔡澤玉放下了手上的所有事,也辭去了蔡氏的職務,整天便陪在寧黛身邊,這么做,等同于他已經完全放棄了蔡氏集團的爭奪,完全將勝局拱手相讓給蔡澤靖。
他母親和父親那邊知道情況后,對蔡澤玉很是失望,他母親更是千里迢迢直接趕來了a城,但蔡澤玉已經做出了決定,岳夫人使盡各種手段也勸不回他,加之蔡向泰對他全然失望和放棄,她最后只能傷心的回了港城。
少了令人失望的大兒子,岳夫人還有一雙兒女,她想她的當務之急就是讓蔡向泰不因對蔡澤玉的失望而遷怒于她身上。
蔡氏集團掌舵人的爭奪在新一年的夏季落下帷幕,蔡澤靖不出意料的成了最后的勝者。
同時,蔡羅兩家也給出了準確的消息,蔡羅兩家將要聯姻了。
聯姻對象就是蔡澤靖和羅家千金。
等寧黛再一次從睡眠中醒過來時,蔡澤玉告訴了她這個消息。
還告訴她:“蔡澤靖和羅家小姐的婚禮定在十一月,你不是想親眼見見羅家小姐嗎,到時我們去參加婚禮如何?”
寧黛哼哧一笑:“你都被你爹媽驅除出蔡家了,你還能去參加婚禮?”
蔡澤玉也跟著笑了笑,說:“我好歹也是他們倆的媒人,若是我給蔡澤靖打個電話,要張請柬,他應當不至于那么小氣吧。”
寧黛點起頭:“那好啊,那我還真的想去見識見識。”
蔡澤玉看著她,過了會兒問她:“到了那時候,你還在我身邊吧?可別說話不算話,放我鴿子。”
寧黛向他保證:“那你可放心吧,我絕對在。”
蔡澤玉說那就好,跟著小松口氣。
哪怕醫生一再和寧父寧母、蔡澤玉保證說,睡美人癥雖無法根治,但不會有性命之虞,但是蔡澤玉卻知道,總有一天,寧黛將永遠都不再醒來。
只是那一天什么時候到來,他并不知道,只能一次次的試探她的口風。
至于為什么要去試探,因為他隱隱覺得,寧黛非常清楚那一天究竟在什么時候。
寧黛享受了會兒醒來的好時光,才問起蔡澤玉:“我怎么總覺得你一點都不難過呢?”
蔡澤玉好笑的問:“難過什么?”
“難過我好好一個姑娘,如今卻只能當睡美人啊。”
蔡澤玉說:“不難過。”
寧黛好奇起來:“為毛?”
她自個兒都后悔死了,早知道體驗項目是這樣體驗的,她還不如直接選猝死呢。
蔡澤玉對著她笑:“因為你在我身邊。”
寧黛故意做出哆嗦的動作:“對不起,我睡的太久了,已經承受不來這樣的肉麻了。”
蔡澤玉沒說什么。
到了十一月,寧黛果然如之前保證過的那樣,兩人一塊兒前往港城出席了蔡澤靖的世紀婚禮。
不過兩人并不太受婚禮主人家的老輩兒歡迎便是了。
特別是蔡向泰,當初對蔡澤玉有多疼愛,如今便有多么厭惡,連帶的更是厭惡寧黛。
但寧黛臉皮厚,而且還不改本色的皮,所以這場婚禮自然不可避免的被她皮了一場。
皮完,兩人高高興興的回了a城。
接下來的日子,過的溫情又簡單。
到了寧黛要離開的那天,她交代蔡澤玉:“如果可以,麻煩你照顧好我老父老母哦。還有,你還這么年輕,能早點認識新的姑娘就早點快活,能屈能伸就回去討你爸的歡心,好歹掙點家產。至于我嘛,你別惦記了哈。”
蔡澤玉勾了勾嘴角,什么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