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后,駱青離慢慢將神識收回,細細感受了片刻。
這次凝元訣得以進階,以后她就能夠使用神識攻擊了。
無論對于修士還是妖獸而言,神識都是最脆弱的東西,而在斗法之際,修士會本能地將神識釋放出來,這時若瞅準時機給對方來上一記,勢必會讓戰局扭轉,占據優勢,她想著以后得找個機會去好好試試。
傷既然已經好了,駱青離準備先去和宋驚鴻報備一下,然后著手處理那塊冰靈精。
剛打開洞府禁制,就有兩張傳訊符飛進來,接過一看發現是柳黛色和江陵發過來的,他們聽說駱青離回來的時候,她已經閉關了,只能留下兩張傳訊符問候平安。
駱青離笑了笑,一一回了過去,邀請他們吹雪谷一聚,沒一會兒就有兩道遁光落至竹屋前。
“駱師妹,可算是出關了!”柳黛色捏了把她的臉,又圍著她繞了一圈,“怎么樣,傷都好了嗎?”
“都好了,多謝師兄師姐的關心。”
駱青離請他們坐下,又準備了靈酒和靈果招待,幾人喝著酒,說起這段時間里門中發生的事。
江陵啃了口靈果說:“駱師妹你這一失蹤可是牽連甚廣,最倒霉的就要數明杰真人了,被驚鴻師叔還有玉堂真人和碩真人連著揍了一頓,至今還閉關不出呢,我估摸著明杰真人以后都不敢隨便帶隊了。”
這些事駱青離之前沒有刻意打聽,這也是頭一回聽說,微微訝然,“這……明杰真人傷得很重嗎?”
“那倒沒有。”江陵搖搖頭,“無論是師叔還是兩位真人,他們下手都知道分寸,不過是當初有些氣不過,而明杰真人也就是受了點皮肉傷,主要還是面子上過不去,所以干脆就直接閉關了,等過段時間這件事淡了,也就過去了。”
駱青離了然,柳黛色又笑著接道:“不過后來,這個倒霉蛋又輪到了玉堂真人,你們幾個都安然回來了,來龍去脈拎清楚了,玉堂真人又挨了兩頓打,據說都被打成豬頭了……”
柳黛色搖著頭嘆氣,語氣頗有幾分遺憾,“可惜了,當時沒能看到。”
駱青離抽了抽嘴角,玉堂真人被打成豬頭的樣子,她倒是有幸得見……
江陵笑了笑說,“這也沒辦法,誰讓玉堂真人有兩個不省心的徒弟呢。”
柳黛色瞥他一眼,“要我說,這事八成就是楊盼兒挑起來的,那丫頭素來就是個喜好拔尖的,容小放又從來都遷就她,可不就搞成現在這樣了?”
江陵攤了攤手掌,“那充其量也就是一個主謀一個共犯,說到底他們都參與進去了,再論這些是非又有什么意思?”
“這倒也是。”柳黛色點點頭,覺得有道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駱青離只是靜靜旁聽。是是非非她不予置評,容放楊盼兒是善是惡、是君子還是小人和她也沒關系,但在這個世上,一個人的所作所為自成因果,每個人都需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任。
“對了,駱師妹,你還不知道后來發生了什么事吧?”
江陵看著她眨眨眼,一臉的八卦,駱青離配合著問道:“什么事?”
江陵清了清嗓子,“那兩人受了傷,在外療養,玉堂真人等了半月,他們卻遲遲不歸,真人就親自去尋了他倆,結果去了才知道,容小放被個筑基期的女修看上了,還被人綁了回去!”
“……啊?”駱青離微微一愣,“怎么回事啊?”
柳黛色捂著嘴偷笑,“他們待的地方是中原五山郡中的一個修仙城鎮,那兒是合歡道塔的勢力范圍,你也知道,合歡道塔嘛,推崇雙修之術,連帶著那兒的女修也性情豪邁,不拘小節,據說似乎是在百花會上,當地一個修仙家族的筑基女修看上了容小放,就直接把他帶了回去,準備成親。”
駱青離再次無言。
之前在吉良城,去雜貨鋪購買地圖的時候,確實是聽那里的女修提起過百花會,只不過當時她們三個著急回來,所以并未理會,而容放則是因著楊盼兒的緣故,留在了那里,沒和她們一起走。
可任誰都沒想到,后來的事情發展會演變成這樣。
江陵也抖著肩膀笑道:“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何況容小放才煉氣大圓滿,哪里反抗得了呢?中原距離太遠,沒有萬里傳訊符,都沒法傳訊回門求救,楊盼兒又傷勢未愈,趕不回來,要是玉堂真人再晚去一步,那就生米煮成熟飯了!”
駱青離也好奇起了后續,“那后來呢,玉堂真人把人帶回來了?”
“那是當然,不過中間的過程卻有些曲折。”
江陵搖頭晃腦道:“那家是當地傳承數百年的修仙世家,族中不乏金丹后期修士,而那筑基女修是真的對容小放一見鐘情,非君不嫁,那女修的長輩便出面向玉堂真人提親,后來似乎是沒談攏,兩人直接打了一架,結果真人小勝一籌,這才將兩人順利帶了回來。”
他說得眉飛色舞,故事倒也跟說書似的,充滿了戲劇性。
柳黛色擺擺手說:“這么大一場大戲,這段時間門內都快傳瘋了,不過玉堂真人將容小放兩人帶回來后就罰他們去關禁閉了,大家就算是想看戲也看不到正主,也就是你一直閉著關不清楚。”
駱青離聽著也不由嘖嘖稱奇,笑著道:“經師兄師姐說了,現在是知道了。”
當時那兩個人要是跟著她們一起走了,也就沒后面的這些破事了,事到如今,除卻世事無常之外,也只能說一句活該。
三人又一起亂七八糟地扯了一堆,忽然見遠處一道黃色靈光沖天而起,紛紛望了過去。
江陵愣了愣,“這是……筑基之象?”
柳黛色也道:“那兒似乎是流砂峰的方向。”
流砂峰,筑基,駱青離幾乎立刻想起了一個人。
“是任師兄。”
三月前掌事堂的唐老三就曾經說過,任星丞一回來就閉關筑基去了,算算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
柳黛色大手一揮,祭出一條飛毯,拉上了駱青離,“走,看看去!”
“喂,等等,我也去!”江陵眼疾手快,跟著跳了上來。
等他們終于到達流砂峰的時候,外面已經圍了不少人,靈氣涌向了這座小山峰,半空中靈光漸熄,已化作無數細碎的光點,如風砂甘霖,紛紛揚揚墜落。
待到這些異樣皆都平息后,任星丞從洞府中走出,金邊玄袍,儀態從容,昳麗清貴。
確實已是筑基修為。
他站在門前朝著眾人施了一禮,一句句道賀聲此起彼伏,任星丞也俱都一一謝過。
駱青離沒有多留,祝賀他筑基之后便回到飄渺峰,去了沁雪宮尋宋驚鴻。
“師父,我的傷已經沒問題了。”
宋驚鴻了然點頭,將她招至跟前,“既如此,那你也準備準備,去吸收那塊冰靈精,靈精之中蘊含的靈力驚人,就這么小小一塊,已足夠金丹期修士提升一截境界,不過你的冰靈根只有氣竅,這靈精主要是為你醒靈之用的,若是還有剩余,必會將你修為提升,你已是煉氣九層,至此可能會直接沖擊筑基關卡。”
她從儲物袋中翻出了一只玉瓶來,里面裝著的是三枚筑基丹。
“若是感覺觸到了屏障,那便順應自然,服下筑基丹后開始筑基,至于筑基的關竅,為師與你細細說來,你仔細聽著……”
宋驚鴻將筑基的要領和駱青離細細說了一遍,這是前人筑基的經驗,也是給她的一個參考,能在很大程度上幫到她。
駱青離一字不漏地記了下來,宋驚鴻交代道:“你不要覺得有壓力,也不要急迫,筑基進階這種事講求順其自然,水到渠成,記住盡量保持心平氣和,哪怕沒有成功也沒關系,你才十九歲,還有大把的時光,往后也有很多機會。”
“是,徒兒明白。”駱青離點點頭。
宋驚鴻給她在沁雪宮里收拾出了一間修練室,“你就在這里吸收冰靈精,放輕松點,有為師看著呢,有什么事為師會幫你的。”
“多謝師父。”
宋驚鴻笑了笑,出了修練室,讓她獨自調整狀態。
無論是吸收冰靈精還是筑基,這都是駱青離的事,宋驚鴻至多就是在危急關頭幫上一把,卻沒法替駱青離去做,一切都得靠她自己。
駱青離沒急著去吸收冰靈精,而是盤膝坐下來調息,運轉了幾遍功法,待到全身放松下來,心情平靜無波,連呼吸都緩慢平穩之時,她才將裝著冰靈精的玉盒打開置于身前。
凜冽寒氣從冰靈精向外溢出,整座修練室也跟著冷了幾分。
駱青離沉下心神,去感應這些空氣中的靈氣元素,冰靈氣在她意識海中便是一個個白色光點,凝聚在一處,經她牽引之后,便如同受到了召喚,爭先恐后地朝她涌過來,被她吸入體內,沿著經脈游走,最終匯入丹田下方的靈根源處。
五行靈根緊緊挨在一起,擰成一股,旁邊還有三個空蕩蕩的氣竅,這冰靈氣便自發地鉆入氣竅之中,駱青離內視發現,那個白色氣竅此刻正散發著幽幽光芒,隨后靈光大綻,下一刻,這氣竅便如同一只饕餮巨獸,張開了血盆大嘴,大口大口吞咽靈氣。
冰靈氣更快地涌向駱青離,肉眼可見她身前那塊冰靈精散發出的絲絲白氣俱都被她吸入體內。
大量靈氣的涌入,讓駱青離感覺到經脈被脹得生疼,靈氣擠壓著經脈內壁,仿佛下一刻就要將之撕裂,而冰靈氣帶來的極致冰寒又讓她的血液也為之凝固,她整個人從內而外地開始結冰,周身結出了一層細細的寒霜,皮膚也沾染上了青白雪色,全身僵硬,就好像常年被掩埋在冰雪之地,才被人從雪中挖出。
主殿的宋驚鴻一直關注著駱青離的情況,見到這副場景,卻沒有太過驚訝。
冰靈精的能量霸道,駱青離又只有煉氣期,吸收之時難免會壓制不住,但只要挺了過去,不僅冰靈根會覺醒,她的經脈也會被拓寬加固,如此進階之時,也會有莫大好處。
駱青離已經不再引導靈氣了,如今的冰靈氣已經自發地在她體內運轉,她只感覺到渾身冰寒,仿佛靈魂都置身在千年玄冰中,一根根冰錐刺入她的血肉,刺在她的骨頭上,還要繼續往里鉆。
癢、麻、酥、疼,她說不出這到底是種什么感覺,只覺得痛不欲生,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抗議,她的意識保持著絕對的清醒,卻沒有余力去抵抗,只能默默承受。
周身凝結的冰霜越來越厚,靈根源處的那個白色氣竅吞入的冰靈氣越多,發出的光芒便越來越亮。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刺目的靈光閃過,一條白色的冰系靈根猶如一株幼苗,從氣竅之中探出了一個頭,幼苗依舊在大口吞吃靈氣,在靈氣的灌溉滋養之下,幼苗茁壯成長,像是一條藤蔓,攀上了那一股擰得緊緊的五行靈根,一路盤旋直上,最后連接到了丹田。
六色靈根相依相偎,密不可分,而玉盒之中的冰靈精也從原來的白玉晶體變得幾近透明,冰寒之息大減,駱青離身上的冰霜漸漸融化,身體也在回暖。
宋驚鴻輕輕吐口氣,看樣子徒弟的醒靈是成功了,而且不出所料,她確實是要筑基了。
結著厚厚霜雪的睫毛抖了抖,靈氣還在涌入,只是這次吸收入體的已經不單單是冰靈氣了,還有其他五行靈氣,這些靈氣在她本就被沖擊的七零八落的經脈中游走,紛紛匯入丹田,翻攪暴動。
伴隨著一陣劇痛,丹田“蹭”得被擴大,她原本便已經是煉氣九層,如今更是直接進入了煉氣大圓滿,但身體里的靈氣仍舊不甘寂寞。
駱青離知道這是要筑基了,她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將那些雜亂的靈氣大致梳理一番,隨后取出筑基丹,一口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