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是裝醉,魯貴卻是真的醉了。
這人一醉啊,心里的事情就翻了出來,很容易說出實話來。
他現在就是這樣。
他叫蕭元這么一說,想到蕭大丫嫁給他之后過的日子是真不容易的,也跟著紅了眼圈。
“是,你姐不容易,跟著我沒享過福,也是我沒本事,讓她娘倆跟著受罪了。”
他也拍著蕭元哭了起來:“兄弟啊,姐夫也跟你說句實話,我也是沒辦法啊,我沒本事,掙不來錢,我但凡是有個好法子,我也不能叫我老婆孩子跟著受罪不是,你說咱們當男人的,哪個不愿意讓老婆孩子吃好穿好,哪個不愿意一家子和和氣氣的,可我有什么辦法啊,我娘那個人……她就那脾氣,她生我養我不容易,我不能和她頂著干啊,我可就這一個娘啊。”
“是。”
蕭元一臉理解的樣子:“不說伯母,便是我娘,你說她就算是做錯了啥事,當兒子的能和她翻臉不?那是肯定不能的,你是一個娘,我也就一個娘,誰他媽的也沒兩個娘啊,就說狗蛋吧,他不也是一個娘嗎。”
魯貴聽的心里更是酸溜溜的難受:“也就是跟你我才這么說的,你是我親妻弟,我跟你掏心窩子說實話,你說我娘和我媳婦鬧的不好看,我能好受嗎?那肯定是不能的,可我能咋辦啊?就跟你說的那樣,那是我娘,就一個娘,我不能給她難看,可我媳婦也是我兒子的娘,你說我為了我兒子,我能讓他娘不好受嗎,那也不能啊,我這受的是兩頭的夾板氣。”
蕭元又重重的拍了拍魯貴的肩膀:“別說了,咱倆再走一個,咱哥倆那都是一樣的命,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魯貴端起酒杯一口悶了。
蕭元也跟著喝了一盅:“姐夫,你跟我掏心窩子,我也得跟你掏心窩子,你看,我別的不為,我得為我姐想想是不,我也就這么一個姐,我當兄弟的能不心疼她?”
“兄弟,誰家的姐妹誰心疼,你心疼你姐這是肯定的。”
魯貴說話舌頭都有點捋不直了。
蕭元拍著桌子:“這人生在世走一遭,都是遭難來的,這難那難的,咱們男人尤其難,在外頭為了掙錢要裝孫子,回了家想讓一家老小高興,咱還得裝孫子,裝來裝去,就真成孫子了。”
這話說到了魯貴心坎里,他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可看著老婆孩子高興,咱這孫子也當的高興。”
蕭元抹了一把淚:“再走一個。”
魯貴又悶了一杯。
“這家庭和不和睦,主要還得靠咱男人,咱們心思靈活點,多周旋一二,這家里啊,就太平了,咱要是啥都不管,那非得吵翻了天不可。”
蕭元一邊給魯貴倒酒一邊道:“姐夫,我得勸你一句,咱對老人,那該孝順是得孝順的,可咱也得哄著點啊,可不能太實誠了,就比如說吧,伯母要是讓你揍我姐,你是揍還是不揍。”
這話問的魯貴是真為難了。
“我……”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一二三來。
他是真不敢違抗魯三保家的,可也舍不得打老婆啊。
魯貴這點倒還算好的,甭管遇到啥事,他還真就沒捅過蕭大丫一指頭。
“我,我,我肯定不能打媳婦的。”
魯貴最后憋出這么一句來。
蕭元一豎大拇指:“姐夫這個想法好,咱肯定是不能打媳婦的,我啊,最看不上那些打媳婦的男人了,可你要不打我姐,萬一把伯母氣出個好歹來也不好,你看,我教你個法子,伯母讓你打,你就裝成生氣的樣子,和我姐去屋里關上門打,你拿著板子,別管是打床還是打啥的,反正聽到動靜了,伯母臉上也好過了,姐姐那里也知道你心里有她,這不就兩全齊美了嗎。”
魯貴聽的眼睛發亮:“兄弟啊,你這主意好,我咋就沒想到啊,果然,讀了書的人就是不一樣。”
蕭元就笑:“你往后就照著這個來,再有婆媳倆爭吵的事情,你就得摻和,你得讓兩頭都高興,這才是咱男人的本事。”
魯貴一直點頭:“是,是,該這么著,來,兄弟,咱再走一個。”
蕭元笑著又喝了一杯:“姐夫,你聽我的就對了,你以后要是再碰到為難的事就跟我說,我也不偏著向著,就算那是親姐,可她要是有啥不對的,我也得說她,她要是對伯母不好,我壓著她給伯母賠禮,不過嘛,這事你得告訴我,我是她娘家兄弟,有啥事我做,比你去做還好,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魯貴認為蕭元說的是對的:“你和她是親姐弟,砸斷骨頭還連著筋呢,甭管怎么著吧,她這輩子都和你生份不了,就是姐弟倆打了架,那也是姐弟。”
“姐夫是個心里清楚的,我就喜歡和姐夫這樣的人說話。”
蕭元又捧了一句:“我也沒個兄弟,就我姐一個,除了我姐,也就是和姐夫親了,咱以后得常來常往的,姐夫有了啥為難的事就和我說,我雖沒多大本事吧,可這朋友交的不少,能辦的肯定給你辦了,就是家里的矛盾,我也能給你調停一二,咱啊,就為了家里和睦,為的是大家伙都高興。”
這話魯貴聽的心里舒坦極了。
他這個時候早已經把蕭元引為知已了,又拉著蕭元倒騰出不少心事來。
蕭元笑著聽了:“這個沒啥,不值當放在心里。”
等到喝過了酒,吃過了菜,結帳走的時候,魯貴醉的腿都直打晃。
還是蕭元叫了劉書和他一塊扶著魯貴回去的。
魯貴都喝成這樣了,當然是回不了家的,蕭元叫人在前院收拾了一間客房給魯貴住下,又叫蕭大丫去照顧他。
蕭大丫弄了醒酒湯給魯貴灌了下去,等他睡了一覺醒過來的時候,這酒就基本上全醒了。
可這個時候天都黑了,也不好再走。
魯貴沒辦法,只好厚著臉皮在蕭家住下。
他就住在蕭家的客房里,狗蛋是平氏給帶著,蕭大丫去客房那邊陪著魯貴。
魯貴看著收拾的整潔干凈,又顯的特別順眼的房間,睡著高床軟臥,這身心都舒坦的不行。
他就想,這才是過日子啊,哪像在家里,一家子人都擠在一處,誰都住不好吃不好的,弄的一家子人都成了烏眼雞。
蕭大丫看魯貴酒醒了,睡覺的時候就和魯貴說了蕭元的那些話。
“阿元想拉拔咱們一把,他也是為著我,想讓我和狗蛋過上好日子,他說了,一個月給二兩銀子,一兩給你,一兩給我,你要是樂意,往后就跟著他干。”
魯貴哪里能不樂意啊,他當然樂意了,這二兩銀子是真不少了,他往常干一個月也掙不了那么些,有的時候甚至連一兩銀子都掙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