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一邊哭一邊跪下。
梅太太被氣的全身發抖。
她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你這丫頭，你……都是我的錯啊，我的錯，我沒有教好你，等將來我都沒臉去見你的父母。”
蘇玉低著頭，掩住眼中的冷意，哀哀的哭訴：“姑祖母，你就幫我這一次吧，就這一次，你幫幫我，我真的喜歡三爺，這輩子非他不可。”
她這一聲聲的哀求，叫梅太太的心越來越冷硬。
梅太太拿著帕子擦了擦眼淚：“蘇玉，你知道妾是什么？”
蘇玉愣了一下。
梅太太便道：“妾通買賣，給人當了妾室，那便不是人了，那就是個物件，是供爺們尋歡作樂，供家里的女主子任打任罵，稍有不對便能賣了的東西，如今還好些，可你知道嗎，大齊朝初建的時候，對妾室可是更加嚴苛，要想進門當妾，那須得一步一叩的進人家的家門，還得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給主母敬茶，嘴里得稱，賤妾卑微請太太喝茶，蘇玉，你能受得了嗎？”
蘇玉愣了好久，才咬著牙點頭：“為了三爺，我受得住。”
她卻在想，要真能得了三爺的寵愛，有三爺護著，那個柳氏一個內宅婦人能怎么著，歷朝歷代那些皇后又有幾個不是被寵妃踩在腳下的，有多少個是被廢了的，等將來三爺登基，她吹吹枕頭風，指不定就能取柳氏而代之。
梅太太人老成精，見識的事情多了去了，她也看出了蘇玉的想法。
正因為看出來了，她越發的心寒。
只是，蘇玉到底是她的侄孫女，她就算是再看不上蘇玉，利害關系還是得給擺清楚的。
“蘇玉，你真當安寧是好打發的？”
梅太太這么一句話讓蘇玉怔住。
梅太太冷笑一聲：“你心里大約怕也瞧不起安寧，覺得她小的時候在鄉下種地，后來運氣來了才嫁到平國公府的吧，可你哪里知道，安寧自幼便十分聰慧，她幼時便成過目不忘，過耳成訟，當初你姑祖父教導她的時候，她甚至于比你姑祖父最聰慧的學生學的還要快，四書五經，經史子集，她全都讀了，除此之外，她還擅長算學，更跟著村子里一個木匠學了一些機關之術，這樣聰敏的女子，你能夠對付得了？”
看著蘇玉聽住了，梅太太咳了一聲繼續道：“在平國公府，安寧和三爺生了五個孩子，過了那么些年，她都能叫三爺一個妾室通房都沒有，她陪著三爺從京城到南夷，這一路上是那么好走的？她能在不論何時都叫三爺對她不離不棄，你就真當她是鄉野魯鈍的女子？”
“我，我……”蘇玉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她想了半天：“越是聰明厲害的女人，男人越是不喜歡，或者三爺已經嫌棄她了。”
“呵呵。”
梅太太忍不住氣笑了：“你糊涂啊，不管他們夫妻如何，安寧都是蕭三爺的正室夫人，單憑她名下那十三個文武全才的孩子，這位置她都能坐的穩穩當當的，三夫人的位置無人可以替代。”
蘇玉沉默了。
她想到史書上記載，靖太祖確實是一生只有柳氏一位皇后，對于柳氏所出的子女也是極盡寵愛。
不論三爺心里怎么想的，他大面上對于柳氏都是敬重的。
梅太太喝了口水緩了緩，將聲音放低了些：“你一個年輕的姑娘，又沒經過什么事，心眼也不多，你怎么就那么膽子大，敢進三爺的后院，你不怕死的無聲無息嗎？你要真是以妾室的身份進去，便是死了，我們都不能問上一句，你明白嗎？”
“不，不能吧。”
蘇玉嚇壞了。
她原先只是一腔孤勇的想要靠近蕭元，想要接近自己的偶像，她幻想著會得到蕭元所有的疼寵，卻從來沒有想過要真是進了后院會面對什么。
梅太太看著她一臉懵的樣子，真是連生氣的力氣都沒了。
和一個缺心眼的姑娘計較那么多干嘛，她不生氣，能把別人給氣死。
“你知道先前張家想要給三爺送女人，結果如何？”
梅太太耐下心思，把好些事情掰開了揉碎了講給蘇玉聽：“結果就是沒多久整個張家就倒了，赫赫揚揚幾百年的世家大族，就因為想給三爺用美人計，就讓安寧容不得了，她沒費什么力氣便將那樣一個世家大族給滅了，你一個小丫頭片子，值當得人家怎么費心思？你真要進了蕭家后宅，安寧不出手，她那些個兒女都不是吃素的，單只她家的一個姑娘都能讓你有苦說不出，能叫你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梅太太單說安寧如何，蘇玉還沒有那樣害怕。
可是，梅太太講到了安寧養的五個姑娘，蘇玉就給嚇到了。
她之前單是思戀蕭元，并沒有想很多。
可現在梅太太點醒了她。
她想到史書上記載的靖朝開國時候的五位公主，頓時嚇的瑟瑟發抖。
那五位可都不是一般人啊。
那可是在大靖朝初建的時候呼風喚雨攪動朝政的厲害人物，便是史書上記載的最為溫柔的蕭芙，那也是后期能提著染血的寶劍上朝堂的，史書記載，蕭芙嫁了一位世家公子，兩人原先是挺恩愛的，后來那位駙馬爺有了別的心思，帶了一個長的很漂亮的農女進府，蕭芙因著這個農女和駙馬起了沖突，駙馬說了一些狠心絕情的話，蕭芙便要打殺了那個農女，駙馬不讓，威脅蕭芙，甚至還跟蕭芙動了手，蕭芙氣狠了，直接就拿出劍來殺了駙馬，提著滴血的寶劍闖進宮，當時正是早朝時分，靖太祖正和大臣商議朝政，蕭芙就那么闖了進來，提著寶劍站在金鑾殿上直言殺了駙馬。
后來怎么樣了？
蘇玉想了一會兒想了起來。
似乎是靖太祖并沒有責罵公主，還心疼公主受了委屈，反倒是把駙馬家的人給訓斥了一通。
想到這個，蘇玉嚇的縮成了一團。
蕭芙那樣的人是容不得什么小妾通房的，要是她真進了蕭家后院，說不定……
還有啊，安寧所出的公主除了蕭芙，還有一個更加狠辣的蕭茵，另外三位收養的公主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光是這五個姑娘恐怕都能把她給活撕了。
“姑祖母。”
蘇玉是真給嚇壞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姑祖母救我，救我啊，我一時糊涂，我……我再不敢了。”
她抱著梅太太哭的直打嗝：“我想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不要臉面體統，不該為了一個男人什么都不顧了。”
她其實并不是知道錯了，而是給嚇壞了。
但不管怎么著，她打消了那要不得的想法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