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和向氏到了平陽侯府的時候,進門就看到一臉氣憤痛苦的平陽侯。
“大哥。”向氏緊走幾步過去。
安寧也過去福了福身:“舅舅。”
平陽侯對著安寧點點頭:“你們快些過去瞧瞧老太太吧。”
母女倆跟著平陽侯到了老太太屋里。
這個時候,老太太屋里站滿了人。
幾位老爺都在,當家的太太奶奶們也都在,除此之外,還有好些丫頭婆子。
屋子里站了這么些人,卻是鴉雀不聞,一派肅靜。
向氏先看了老太太,見老太太躺在床上面如金紙,除了淺淺的呼吸之外,竟如死人一般。
她忍不住掉下淚來。
“大哥,母親這是……”
平陽侯嘆了一聲:“這都是孽債啊。”
原來,昨日平陽侯派人把文茵送到莊子上。
他想著不管為了什么退了耿家的親事總是不好,對文茵名聲也不好,怕孩子在家會胡思亂想,就想先讓她去散散心,等著退了親,那些說三說四的話也少了,再接她回來。
卻沒想到文茵到了莊子上就遇到了賊人,正好耿律打那邊經過,就救了文茵。
為著救文茵,耿律受了傷,當時情況緊急,耿律還抱了文茵。
這么一來,親事可就退不了了。
文茵不想嫁耿律都得嫁。
不說救命之恩,單是兩個人有過身體接觸,她都得嫁去耿家。
平陽侯說起這事十分窩火。
他都不確定耿律是湊巧救了人,還是這一切都是他計劃好了的。
老太太就是因為這件事情而氣急攻心昏倒的。
到底是親孫女,老太太怎么能不疼她啊。
先前耿律那個丫頭的死就已經鬧了一場,耿律和平陽侯府已經離了心,他只怕還恨極了文茵。
若是好好的退了親也就算了,哪怕讓文茵低嫁,總是能讓她太平一世的。
可偏偏就出了這種事情,文茵必須得嫁到耿家,真要嫁過去了,老太太怎么能想不到文茵會過什么樣的日子。
耿律不理彩文茵,對她冷若冰霜,萬事不給她做主都是好的。
就怕耿律恨極了文茵,在家對她朝打暮罵的,那這日子可得怎么過啊。
老太太就受了刺激,再加上年紀大了,一時受不住暈倒了。
平陽侯說了這些事情,站在一旁的文茵低聲哭泣。
“事情已經這般,父親和祖母莫再為我憂心,這都是我的命,我,我嫁便是了。”
安寧看了文茵一眼,見她早已經哭成了淚人。
文雅站在一旁也是低著頭不說話。
這個時候她的神色也很不好。
安寧拉了拉文茵,然后對向氏說:“母親,我帶三妹妹先出去。”
向氏點頭。
安寧就拉著文茵從屋里出來。
“三妹妹,寧妹妹。”
文雅也不知道為什么追了過來。
安寧回頭對她點點頭:“二姐姐。”
“偏房那邊沒人,我們過去說話吧。”
文雅走到近前提議。
安寧就跟著她過去。
進了偏房,三個人坐下,安寧拿了帕子遞給文茵:“三妹妹擦擦眼淚吧。”
文茵接過帕子抹著淚。
文雅神色復雜的看著她。
早先,得知文茵要嫁到耿家的時候,文雅還高興了好些日子。
現在她卻不那么高興了,甚至還有了些兔死狐悲之感。
再看安寧,她也不像之前那般嫉妒了。
畢竟她知道了書上楚王娶安寧的內情,并非楚王喜愛安寧,也并非他深情,而是他想娶個有錢的媳婦從而吃軟飯。
在知道了這個內情之后,文雅其實已經有點看不起楚王了,畢竟心中的男神形象幻滅,這讓她很難受的。
同時,文雅也不再嫉恨安寧。
這個時候,她對著安寧,是很能平心靜氣的。
“三妹妹,實在不成,咱們便拖著婚期,能晚些嫁過去就晚些嫁過去。”
文茵愣了一下,隨后強笑一聲:“哪里拖得了啊,畢竟耿公子比我大好幾歲呢,咱們家不急,耿家可急了。”
“那個……”
文雅以為文茵不知道耿律是個家暴男呢,她有些急,也有些嗑巴,一時不知道要怎么說才好:“我總覺得這個耿公子心思深沉,他那樣的并非良人,若是,若是你嫁過去受了委屈,一定要說啊。”
安寧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搞的跟生死離別似的,就算是要嫁,也不是現在就出嫁的,這六禮走完,再準備嫁妝什么的,總得有個一二年的時間吧。”
文茵這會兒也輕松了一些,她笑了笑:“是極,總得有個時間吧,有了這點時間,我或者能準備些東西。”
文茵這個時候惡從膽邊生,她都想要準備一些毒藥了,要真是耿律敢把她往死里打,她就敢把耿律給毒死。
文雅則是想到了自身。
耿家是虎狼窩,那衛家又何嘗不是呢。
她嫁到衛家,日子也不會好過。
安寧看著倆人,她伸手握住文雅的手:“二姐姐,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文雅趕緊說:“你有話便說,自家姐妹有什么不能講的。”
安寧壓低了些聲音:“早先我聽蕭公子說過一回,那位衛公子家似乎是有些不好,他母親管他管的嚴,吃什么穿什么,說什么話做什么事都得按照他母親的要求去做,而他的妹妹性子很毒,好似是打殺過下人,好些人都在她手底下吃過虧,二姐姐以后還請小心些。”
文雅看著安寧。
她愣了半晌方道:“多謝。”
她心亂如麻,滿心的復雜。
她沒想到安寧會提醒她這些。
她對安寧抱有惡意,一直都想要坑害安寧,而安寧在知道了衛家的消息之后,還會絲毫不隱瞞的告訴她。
這個時候,文雅心中竟有了一點愧意。
安寧笑了笑,等了一會兒接著道:“其實,這樣的人家說可怕也可怕,若說不可怕,也沒什么的,只要豁得出去,他們就是紙糊的老虎,不礙什么的。”
文雅就不明白了。
文茵也一臉好奇的看著安寧。
安寧輕聲道:“咱們這樣的人家,從小就教咱們規矩禮儀,讓咱們行事有度,把咱們束在條條框框里頭,要真是按著從小的教養做事,衛家那樣的人家,對于咱們是惡夢,可要是按著那等鄉間百姓的行為處事,呵,還不定誰怕誰呢。”
文雅挑眉。
她畢竟是穿越來的,她很快就明白安寧的意思了。
“這……”
文茵卻是不明白:“百善孝為先,若是,若是和衛家伯母頂著來,那一個孝字壓下來……”
安寧撇了撇嘴:“這怕什么,有平陽侯府做靠山,一個小小的衛家,他們敢鬧?你當那山野村間便真的是奉行孝道?我且和你們說,并非這樣的,咱們這世道太平了多少年了,如今無論哪里,都是男多女主,尤其是鄉間,好些人家生了女兒都要溺死的,如此一來,有些村落里整個村子也找不見幾個女子,女子本就少了,更有嫁到外村的,還有賣給有錢人家做丫頭的,更有給人做妾的,這么算起來,鄉下地方女子更是少的可憐,有的時候,一個村子里好幾年都碰不到一家娶媳婦的。”
這樣的事情文茵還真沒聽說過,她一時聽住了。
安寧沉聲道:“你們想,媳婦這么難娶,娶回了家,誰家不是當寶貝一樣敬著,畢竟,這個媳婦要是守不住跑了,再想娶可就難了,要說好不好的,他們還真不敢對媳婦不好,要是累著了病了,村子里缺醫少藥的,一場風寒就可能要了命,媳婦死了,往后就更甭想娶了,畢竟苛待媳婦的名聲傳了出去,誰家好好的姑娘還愿意嫁啊。”
這個倒是實情,文茵和文雅聽的直點頭。
安寧就道:“因著這個,一家子對進門的媳婦輕不得重不得的,那媳婦若是性子好的,家里也能和睦些,要是張狂的,只怕是全家不得安寧,我曾聽說過某村娶的媳婦在家成日的罵公婆,指使的男人團團轉,碰到這般厲害的媳婦那一家子能怎么著,不得自認倒霉,且人都是欺軟怕硬的,越是厲害的,他們越是不敢惹,越是那等懦弱善良的,他們反倒想騎在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