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顏彥是來逛書肆的,所以她就沒把帷帽戴上。
再則,這個時代雖也講究男女大妨,但相對來說,對女子的禁錮比起明清來說還不算嚴苛,至少這個時代女子合離改嫁什么的還是允許的,還有,女子出門時也不是非要戴帷帽不可,也不要求纏足,只是身邊必須有人陪伴,還有一點,女子不可以單獨和男子在一起,尤其是外男。
因此,顏彥一下車,陸鳴身邊的幾位世家公子就猜到了顏彥的身份,紛紛打量起她來。
當然了,這些人是先認出了陸呦,雖然他們中的人大都只在顏彥的笄年禮上見過一次陸呦,但陸呦那次闖出的禍端太大,因此這些世家公子很輕易就記住了這位口不能言的陸家大公子,因而顏彥的身份也就不用介紹了。
不過顏彥不知道的是,這幾天因為“第一糕”開業的火爆,顏彥又成了這些世家之間最熱門的話題。
開店不稀奇,掙錢也不稀奇,稀奇的是這種糕點居然是顏彥自己研制出來的,而且還是根據一本游記中寥寥幾句話琢磨出來的,這份聰明和悟性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還有,聽說顏彥還會醫理,上次皇長孫李熙病重,連太醫都沒有法子,可顏彥卻出手救治了他,用的是一種連太醫們都沒有見過的酒給皇長孫擦拭身子,至今他們也沒有弄明白這酒是怎么來的。
還有,聽說顏彥還懂戰事,皇上就曾經把她的觀點搬到了朝堂上討論,言辭間對她似乎很是贊賞。
因此,這些世家公子對顏彥也有了幾分好奇之心,他們也想親眼見識見識長輩們口中的奇女子究竟是什么樣的。
顏彥感知到了這份探究,略一糾結,干脆大大方方地拉著陸呦沖大家笑了笑,“夫君,這些都是二弟的朋友,你向大家問個好吧。”
沒辦法,陸呦要走科考,免不了和人打交道,顏彥可不想他再給大家留下一個又啞又傻的印象。
“幸會。”陸呦抱拳行了個禮。
果然,陸呦這一開口,很快震住了在場的幾個人,就連陸鳴也有幾分意外,他只聽過陸呦背詩,倒是也聽說顏彥在調教他說話,但他沒想到這傻子居然會像一個正常人似的向別人行禮,一點也不怯場了。
“大哥,你會開口了?”陸鳴問道。
陸呦聽了這話看向了顏彥,見顏彥給了他一個鼓勵的微笑,陸呦這才轉向了陸鳴,“會一點。”
“大哥,大嫂,你們也是來買書嗎?”一個中等身材頭戴貂皮帽的十歲男子問道。
顏彥認出了他,正是陸合的丈夫吳哲,也是護國公世子,顏彥在成親次日的認親禮上見過他。
“是。”陸呦也認出了他,回了他一個字。
“大哥,你們想買什么書,家里的藏書樓沒有嗎?”陸鳴問道。
“畫。”陸呦再次用一個字回答了他。
“買畫?父親不是剛送了你們幾幅字畫嗎?我聽說還是難得一見的珍品。”陸鳴這話自然是說給旁邊的人聽的。
說完,顏彥向眾人微微欠了欠身子,隨后拉著陸呦進了書肆,那幾個人倒是也跟著進來了,不過他們奔的是書架上的書籍,顏彥和陸呦則直接走到了那些字畫前。
兩人站在這些畫作前,一幅一幅地看過去,雖沒有看中的,但評點別人的畫作也是一種樂趣,同時也是對自己鑒賞能力的一種提升,因此,兩人饒有興致地一幅幅點評下去,頗有點旁若無人的架勢。
而陸鳴幾個也無心選書,注意力很快就轉到了這兩人身上,主要是今天的陸呦給他們的反差太大了,和那天那個畏畏縮縮怕怕嚇嚇連頭不敢抬起來的男子判若兩人。
今天的陸呦穿了件粉紫色的直領對襟褙子,外面套了件純黑的狐貍毛斗篷,頭上戴的是一頂墨玉的發冠,挺直了后背,往顏彥身邊一站,也是公子如玉般的人物了,還別說,兩人站在一起,相得益彰,堪為一對璧人。
“怎么,后悔了?”吳哲站在陸鳴身邊,見陸鳴盯著顏彥打量,悄悄地捶了下陸鳴的肩膀。
“要死,這話也是能亂說的?”陸鳴瞪了吳哲一眼。
他倒真不是后悔,而是有幾個問題沒想明白。
“也對,聽說岳母大人去向顏家二小姐提親了,想必顏家二小姐也不會差,內子說過,顏二小姐的才學和才智都在這位之上。”吳哲沖顏彥努努嘴。
陸鳴聽了這話臉上方有幾分笑意,不過卻沒有接這話頭,而是斜睨了吳哲一眼,轉身離他幾步遠。
很明顯,這種地方顯然不適合說這種話。
吳哲倒是沒追上去,而是湊到了那外三個人身邊,這三個人也無心挑書,也是時不時地看上那兩人一眼,然后再低聲議論幾句。
不過這三個人說的最多的是顏彥,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顏彥本人,這位足足霸占了京城半年熱門話題的女子和他們想象得太不一樣,他們以為顏彥就算不是每日以淚洗面也該是妥妥的怨婦一枚。
畢竟這門親事確實委屈了她,陸呦不但是庶子,且還是害她名譽受損遭遇退親的罪魁禍首,更別說,還是一名身患隱疾的傻子。
這落差不可謂不大。
可事實呢,眼前的顏彥笑得如此燦爛,看向那個傻子時也是滿滿的愛意和憐惜。
這怎么可能呢?
如果不是太過清楚陸呦是什么人,他們還真懷疑這兩人有什么私情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三個人正好抓住了吳哲,逼著吳哲吐露點內幕來。
顏彥倒沒有留意這幾個人的動靜,她和陸呦選了好一會,總算淘到一幅喜歡的字,是唐初歐陽詢的一幅碑刻拓本,兩人正商議付賬時,忽聽得旁邊有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來,“二表哥,是你?你也來逛書肆?”
顏彥聽著這聲音有幾分耳熟,轉過頭一看,居然是周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