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晉陽府出來,顏彥越想越不對,快到家門口時,命趕車的大海掉轉車頭,她要進宮去找皇上分析分析。
如果這周祿真是她穿越同行的話,憑著他兩世的學問,顏彥絕不相信他會連一個小小的秀才都考不中,除非是他自己放棄不想考。
可據陳宸說,周祿并非周家家主,之前對經商興趣也不大,還有一點也很奇怪,這周祿明明已經二十四歲了,卻一直沒有成親,對外的說辭是他母親過世耽誤了。
可這個理由并不是很充分,顏彥知道這個時代的男子一般十七八歲就會成親,再早的十五六也有,陸鳴是因為等原主長大耽擱了兩年,陸呦則是他的啞和傻,可能還有一部分是因為朱氏沒有真心想為他張羅。
而這周祿已經二十四歲了,若是他母親死于他二十歲之前,那會他應該先成親了,若是他母親死于他二十歲之后,他的孝期也過去一年多了,也該成親了。
之前顏彥還曾經懷疑這周祿是冒牌的周家子孫,可據陳宸說,她十歲那年就認識了周祿,彼時周祿還在并州的書院念書,和陳察相熟,經常會來陳家串門。
顏彥想不通一個對功名和經商全無興趣的人會對她手里的山薯和棉花感興趣,還有,若果真對經商無興趣,為何又要花重金買下自己的蛋糕方子和火鍋方子。
顏彥知道自己鉆牛角尖了,因而她需要一個人來幫她指點一下迷津,而這個人非皇上莫屬。
顏彥到南書房的時候皇上正和臣子在說話,見此,顏彥交代門口的太監一聲,便拐去了慈寧宮,從慈寧宮出來,顏彥本打算去一趟東宮,走到半路被劉公公截住了。
李琮本以為顏彥是來謝恩的,因而一看顏彥兩手空空的進門,便笑著打趣了一句,“難得你主動來找我,說吧,打算怎么謝我?”
“回皇上,我是來找皇上解惑的,謝禮改日奉上。”顏彥屈膝行了個禮,回道。
“解惑?”李琮這才留意到顏彥眉宇間有一團憂色,忙命賜座,隨即揮了揮手,讓屋子里的人下去了。
顏彥這才把她前幾天接到周祿的拜帖到今日的晉陽府一行細細說了出來。
隨后,顏彥列舉出幾點她對周祿的懷疑,一,為什么對方有這么好的才學連個秀才都不中;二、為什么這個年齡不成親;三、一個對功名和經商沒有興趣的人為什么會這么執拗地想要她手里的棉花和山薯種子,以及不惜重金買下她的幾個方子;四、晉陽大長公主和周家是否真是世交;五、周家究竟出了什么急事需要他趕回去。
顯然,李琮沒有考慮過顏彥的這些問題,而且他也不清楚晉陽大長公主開口替周祿要種子一事,因而聽了顏彥的問話,他也陷入沉思。
事實上,他對周家了解得不多,只知道太祖皇帝立國之后對曾經幫助過他的十家大商戶發了一道丹書鐵券和一道圣旨,說是憑著這丹書鐵券可免子孫三死。
當然了,這小子孫指的是家主,不是所有的子孫。
而作為附屬條件,那就是每次遭遇戰事或大的災荒等特殊年景下,這十戶商家需向朝廷提供盡可能多的幫助。
“你的意思是對方寧可花兩千兩銀子買你的種子也不愿意等上一年白送?”李琮問。
這個是他最想不明白的。
周家世代經商,就算他們的眼光好,看得遠,可也沒有必要搶這一年時間吧?
況且,對方明知顏彥手里種子不多,也只是試種階段,這種子拿回去他們也未必就一定有收成吧?為什么連一年時間也不愿意等?
至于晉陽府和周家的關系,李琮倒是知曉一些,他那個表兄在并州幾年,周家是并州首富,怎么可能會沒有利益牽扯?
只是他看在晉陽這位姑姑的份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不過以他的推斷,周家未必敢把自己的秘密身份說出來,晉陽也未必清楚周家和朝廷的關系,因而,晉陽肯替周祿出面,說白了也只是一個字,利。
還有,周祿為何屢試不中,多半和他不熱衷于功名有關,也有可能是他覬覦家主之位,或是他想拿到那張丹書鐵券。
還有,目前為止,他并不清楚周家出了什么事,畢竟若非關系到家主生死或家族存亡的大事,周家不可能會來告知朝廷的。
“皇上,若周祿只是一個安分守己的讀書人,這張丹書鐵券對他有什么用?”顏彥不太相信周祿會為了一張丹書鐵券放棄自己的大好前程,除非,他還有別的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
比如說契丹或女真的細作,也只有犯上這種通敵賣國的大罪才會需要免死金牌吧?
可這個只是顏彥的猜測,她可不敢說出來,畢竟通敵賣國是誅全族的大罪,周家世代忠臣,周祿應該不至于如此糊涂。
李琮從顏彥的欲言又止中猜到了她沒有說出來的話,不過他并不希望顏彥把這番話說出來,這事牽扯太大,他怕萬一傳出去,影響的可不只是周家和朝廷的關系,說不定還會把周家推向別國。
因而,略一沉吟,他叮囑道:“好了,你也別瞎猜了,這件事我會安排下去的,不過你今日能趕來提醒我,我很高興。但有一點,我和你說的話不許告訴第三人,連你丈夫都不能說。”
說實在的,他也是看在顏彥一心輔佐他的份上才據實相告的,可這不代表他信任陸呦或顏彥身邊的其他人。
“皇上放心,我知曉輕重的。”顏彥說完起身告辭。
從南書房出來,顏彥又拐去東宮轉了一圈,可巧趕上李熙食欲不好,非拉著顏彥說想吃什么涼粉,顏彥擔心他吃涼的鬧肚子,改做了一鍋魚片粥,哄著孩子吃了,又陪著孩子玩了一會。
饒是如此,顏彥要離開時,李熙仍是抓住她的衣角不舍得松開,問她下次什么時候進宮,惹得太子妃在一旁吃吃笑,說是顏彥把她兒子的胃口養刁了,連御廚做的東西都不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