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知府老爺動手整治本地官員了!
在李想將吳生家眷拘捕到瓊山,左弗將吳生站籠后,這消息如長了翅膀一般,飛快地散了出去。
薛耀明來到左弗的公房內,頗為擔憂地道:“大人,這吳生的事,下官是知道些的。”
左弗抬頭望了望他,將筆擱下,道:“所以,薛同知也是要來勸本官的嗎?”
薛耀明嘆氣,“大人,下官是有這想法。這些黎人不好惹,如今您抓了那位邢氏大峒主的女婿,怕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的鹽場已在建了,若是這時候出了什么岔子,那損失就大了。”
他說罷便是拱拱手,道:“大人,不可因小失大啊!”
“四條人命!”
左弗氣沖沖地道:“在同知眼里是小事?!”
薛耀明苦笑,“死在吳家手里的又何止四條人命?”
他搖頭,“若有法子,我們早辦他了。”
“此事你不用擔心。”
左弗道:“要來橫的,本官可不怕他們!怎么對付韃子的,本官就怎么對付他們!”
她抿起嘴,嘴角閃過一絲殘酷,“本官將所有黎人,苗人都視為同胞,但若是有人不識趣,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在本官這里,沒有漢人,黎人,苗人,只要觸犯國法,就必須懲罰!”
聽著這殺氣騰騰的話,薛耀明眼里的擔憂更深了。
他來這兒已做了四年了,自然知道安定縣黎人的勢力有多龐大。若是真集結起來鬧事,怕是安定縣百姓要遭殃。
大人如此剛硬,怕是要吃苦頭啊!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慮,左弗道:“同知也不必擔憂。我已讓張銘帶了兩百人,帶了火炮駐扎在安定縣了。而且……”
她冷笑,“那些苗人素來受他們欺壓,這回苗家的女子被殺了,他們忍氣吞聲只是實力不夠,若是本官撐他們一把,他們必然會站我們一邊的。”
頓了頓又道:“那邢氏之所以能號令安定縣110峒峒主,無非也是因為吳典史的緣故。現在我拿了吳典史,再許以其他峒主好處,他們還會向著這邢氏嗎?”
“恩威并施?”
薛耀明想了想,又搖頭,“大人,那些黎人不是那么好滿足的。他們要農具鐵器,要鹽,要糧食,我們瓊州本就不富裕,想以此來收買,怕是拿不出那多東西。而且,鐵器給了他們,若是再鬧事,對我等怕是不利。”
“黎人為何老鬧事?”
左弗看了薛耀明一眼,“同知來此地為官也四年了,難道不清楚其中緣由嗎?薛同知,當年朝政混亂,奸臣當道,你因不愿向權臣乞哀告憐,故被貶來此地為官。
由此可見,你乃清正之人,心中是有把秤的。也正因如此,本官才將諸多事委托于你,對你無限信任,可你現在卻說出這等話,著實讓本官失望啊!”
左弗望著薛耀明,一字一句道:“難道是島上幾年困苦生活已磨了你的志向嗎?!”
“下,下官……”
被左弗一頓呵斥,薛耀明臉上露出慚愧。他蠕著唇,低低道:“下官亦想替民做主……只是這主做不得,一旦做了,更多的百姓會遭殃……”
“以前你們有難處,本官理解。”
左弗道:“只是如今不一樣了。我這三百親兵,可敵三千兵!”
幾日過去,讓薛耀明擔憂的事卻沒發生。不但沒發生,邢氏的峒主反是帶著土特產過來,要求見左弗。
左弗在二堂接見了這位峒主。
“邢峒主,您女婿犯罪,本官依法處置,不容通情,還望您理解。”
左弗口氣顯得很強硬,在這時她必須表現強勢,不然很容易被這些人小看的。
可哪里曉得那邢峒主卻并未接左弗這話茬,只問道:“大人,我聽人說,您是愛民如子的人,這話當真嗎?”
左弗愣了愣,蹙眉道:“不知峒主此言何意?我愛不愛民,當由民來評斷,豈是我自己能評斷的?”
“我就想問問大人,我們黎人納糧服徭役,是不是大明治下百姓?”
“這自然是。”
“那大人也將我們當兒子女兒嗎?”
“只要是瓊州治下的,不管是漢人,苗人,還是黎人,本官都一視同仁。不歧視,不壓迫,甚至我還要請你們來幫本官的忙,讓你們峒里適齡的孩童都來我漢家學堂讀書認字。”
“大人,這些沒影的事我們不信。”
邢磚道:“如果您真對我們有誠意,就放了我那女婿。他可以賠錢給人家,可以不當這官,但求大人留他一命。我女兒不能沒了丈夫,她還太年輕了。我知道你們漢人的規矩,殺人償命!我邢磚!愿替他受刑!!”
左弗蹙眉,望著邢磚,見他眼里透著堅定,她略一思索也就明白這是為什么了。
黎人受漢人壓迫,而有個女婿在衙門做事,這是保障他們不受壓迫最好的辦法。邢氏能號令110峒最大的資本就在這兒。
吳生若死,他們的希望也就沒了。
雖然自己在任上,吳生就不可能為官。但是,他們也可以找吳家其他子弟為官。而他們若是對吳生見死不救,那就等于兩家徹底絕交了,這買賣不劃算!
想到這里,左弗一陣冷笑,“邢峒主,您當國法是什么?當我這衙門是什么?若是罪惡也能頂替,那天下豈不是要亂套?”
“我官話說的不好,我爭不過您,這些你們漢人的道理我也不懂。我就知道,我家女婿不能死!”
邢磚赤紅著雙眼道:“只要您放了他,老頭這條命您拿去!若是不夠,四條命,我們峒里就賠四條!”
“椿芽,去將劉三口帶出來。”
“是!”
左弗冷眼望著邢磚道:“那位苦主在我這兒,如今他成了無父無母的孩子。峒主,您女兒的好丈夫奪走了他的家人,您女婿死了,女兒守寡可憐!難道這位無父無母的孩子就不可憐了嗎?”
“事情已經發生了,您便是將我女婿殺了,他父母也回不來!我們愿賠錢!”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