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解這次的圍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左弗弄回來。
這樣,就形成了三方勢力,可將火力吸引走不少。而且,有第三方的左弗在,大家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因為左弗一旦倒向哪方,局勢就將發生巨大改變。想借此事誅王鐸再繞自己,這些人啊,嘖嘖,算盤打得真可真好。
可惜,老夫不是馬士英,也不是阮大鋮,以勢壓人那套學不來,但怎么平衡卻是比這兩位玩得好。
還有……
這些年下來,他也算看明白左弗這人了。
這人根本沒什么野心,她只在乎百姓有沒有好日子過,對于那些虛名,根本就不在乎。
另外,此人非常厭煩爾虞我詐,但人家討厭歸討厭,卻并不是一個傻子,她每一次暴躁的背后,其實都是經過謀算的,就像打廣州總督那事,早就暗地里跟巡撫竄連了。
而從這件事上也能看出:左弗這人不介意吃點虧,但你不能過了,過了,她耍起手段來比誰都狠。
除去這些,他也是由衷地佩服這小女子。
坐在首輔的位置上,著眼的是天下。
誰不想青史留名?
瓊州如此窮困的地方都能治理成這樣,說明她的確有經濟治國之才。
多少男人都做不到的事,她做到了,難道這還不值得人敬佩?常州家家戶戶的長生牌位難道還不足夠說明問題嗎?
既然當了首輔,自然是想要有能干的手下。而左弗此人,看似有仇必報,但其實心胸要比許多男人都寬廣多了。
所以,趁著他現在腦子還算清楚,把左弗再弄回來,好好調教一番,未來自己退了,好歹還能抑制下那些心懷鬼胎的人。
而且……
還能多個香火情。等自己死了,怎么也能照顧下自己家吧?
錢謙益算盤是打得極好的,可惜他的同僚們卻不這么想。
他們想的是:錢謙益被左弗收買了。
左弗有錢啊!
各種神藥,各種新鮮貨物,那可都是左弗的私產!
錢謙益這貨當年能向馬士英等閹黨服軟,那被錢收買也不是不可能!
這些人不會知道,原本歷史上投降后的水太冷同志的后半生都是在懊悔中度過的。他懼怕了死亡,但當死亡的刀刃從他脖子上移開后,他又為自己的失德懊悔,痛恨。
所以他又開始反清,追求個人品德上的完美。
這是一個性格很復雜的人,不能用黑白好壞來看待。所以,現在坐在首輔位置上的他,自然是想北伐能在自己任期內完成,而要完成這個,只有左弗可以。
所以,除了借左弗解除危機外,他還真起了培養左弗的心思。
朝堂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在消化著錢謙益的話。
站在后排的崔玉舒微微揚起唇,嘴角飄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錢謙益打得好算盤,可惜……
左云舒并不是那么好掌控的人。
她痛恨一切陳腐,痛恨一切空談,她眼里只有四個字:科學,實干。
錢謙益若想以老一套來拉攏左弗,恐怕是要失望的。左弗并不是一個容易掌控的人,這點,恐怕陛下都知道吧?
所以……
這提議嘛,多半還是會被回絕的,除非天子是傻子。
果不其然,天子開口了,“瓊州如今諸事才起頭,左弗在瓊州開設了多家工廠,建了一個叫作水力發電的東西。離開了電,那些軍械就造不出了。如今一切,應以積蓄北伐力量為重,故愛卿此意,朕不能答應。
術業有專攻。左愛卿雖有治國之才,可卻不懂人事進退,若不多磨練幾年,直接回京為官,反是害了她。”
崔玉舒低頭笑了,果是如此啊!
左家軍已經夠厲害了,若再得首輔相助,那天子還能安心嗎?咱們這天子啊,可不是庸才。
愛才歸愛才,可腦子也清楚得很。
明明對左弗有男女之情,可卻也能舍了美人要江山,這有幾個人能做到?但凡做到的,那都是千古一帝!
錢謙益愣了下,很快想到了天子心中的想法。他笑了笑,忙彎腰,道:“陛下說的是,倒是臣思慮不周了。”
“愛卿用心公正,一心為大明,朕心甚慰。”
朱慈烺溫和地道:“不必自責。”
頓了頓又道:“此戰尚未結束,前線熱戰正酣,賞賜一事暫不提也罷。再者,鎮國公已是尊榮至極,而她亦不是貪戀虛名之人。在她眼里,便是讓她做首輔,怕也是比不得她自家那一畝三分地。
朕與她相識多年,深知她秉性,她不是一個喜歡半途而廢之人。若真要封賞,朕看兩廣總督的位置反是合適。丁魁楚被奪職后,其接任者已老邁,前些日子便上了告老還鄉的折子,若左弗能一舉收復杭州,寧波,便升她為兩廣總督吧。“
頓了頓又道:“左弗善民生亦懂武備,朕看兩廣政務與武備可由她一人管著。嗯,不過巡撫,三司也不必裁撤,只是以后,朝廷下達之事應先告知總督,由總督再去安排人事。
厘治軍民,綜制文武,察舉官吏,修飭封疆,朕信她能做到這點。且鎮國公品性有目共睹,朕信得過……”
“陛下!”
都察院的大佬們這下坐不住了,右僉都御史何澤明跳出來道:“如此豈不是成了封疆大吏,一方諸侯了?若全國處處效仿,將來若有人起異心,豈不是……”
“無妨,非常之時用非常之法。這回,鎮國公讓朕看到了北伐的希望,兩廣瑤民,僮民若能安撫下來,不再鬧事,那朕便可安心北伐了。”
“可,陛下,若是左弗起不臣……”
“住口!”
朱慈烺斥責道:“這等誅心之言竟是從朕的鞏固大臣嘴里說出來,你當真是令朕寒心啊!
當年,朕流落京都,連外祖都將朕拒之門外,朕九死一生跑來南京,左家是冒著全家被誅連的風險將朕收留的!如此忠義之臣,你竟是要懷疑她的用心嗎?!再者,左弗要朕的天下作甚?!她不是武后那等人!
若是可以,她只想過吃喝玩樂的日子!朕與她相處多年,與她同甘共苦過,難道不比你了解她?!此等之言,莫再入朕耳,不然定不輕饒!你還是給朕退下,回去好好思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