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間彈坐而起。
頭發被擦干,衣服也被人換了的小女孩有點茫然的看著面前陌生的環境,一如既往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身在何處。
習慣性觀察四周。
灰白色的窗紙透著較暗的光線,這是一間不算大的房間。
一張干凈的方型桌子在窗戶下方,兩旁幾張小凳一些雜物,近處還有一個色澤陳舊的雕花大木柜,溫暖干燥的棕紅色木雕大床,還有身上這算不上好看,但也不難看的蔓藤花開被子。
將厚厚的被子掀開。
周圍沒有讓她感覺威脅的生物或環境,這讓她比較放松,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沒有記憶也知道這些東西叫什么。
這也算是習以為常了。
光著腳踩在地上。
床下放著一雙小巧玲瓏的粉紅色小鞋,可愛的尖尖頭,帶著靈動的荷葉邊繡,不過,不是她的,對比了一下腳,居然差不多大小。
穿還是不?
她知道,人都是要穿鞋的。
“三丫睡醒了?來,你哥哥回來了,正好吃飯!”
女子溫柔的聲音,從推開的房門口傳來,隨之涌進來的是一股激活味蕾的香味,好香!小女孩也顧不得反駁自己不叫三丫。
暫時她對這里的語言還處在莫明聽得懂,但沒有說過的程度。
堂屋內。
順著食物的香味,小女孩乖巧的被女人安置在小方桌旁。
特別是當被擦過的小手抓住一個白面大饅頭咬了一口后,那香軟微甜入喉即化的食物味道,讓她感覺被叫三丫也沒什么。
難聽就難聽吧!
只要天天都有好吃的,叫什么名兒完全不重要!
同樣一手拿著饅頭,一口雞湯的二虎看著狼吞虎咽的小女孩目瞪口呆,眼前桌上夠母子倆吃三五天的饅頭瞬間少了近半。
那不大的小嘴巴仿佛連接著深不見底的洞窟。
食物消失極快!
這么能吃?
本來他還想著,如果娘喜歡,也不再犯病的話,讓這丫頭留下給她做伴也不錯。
但現在看來......
不行!
他們家根本養不起!
當著他娘的面,聰明的少年沒有說什么。
但等他娘被隔壁大嬸在院子外有事召喚著離開后,二虎手快的一下子用木蓋子將桌上剩下的饅頭和雞肉蓋好,“這是明天的食物了,你又不干活,吃這么多干嘛!”
白牙亮了亮,目光兇狠的瞪了比他矮小一大截的小女孩。
恐嚇意味十足。
看著小女孩茫然的將伸出的小手,縮回時。
他滿意的笑了,笑出幾分狡黠......唔,長得也不丑,如果這丫頭吃得不多,家里多養一個人也沒什么,反正他也能干活了。
咔嚓!
二虎視線忍不住順著小女孩的小手和聲音移動。
當看到材質堅硬,外型樸實的云山木方桌一角被那小小的手掌捏成木粉散落,那散落的木粉仿佛像自己的骨粉一般蒼白,忍不住表情一僵。
下一刻,他目光呆滯果斷的將木蓋子揭開了......
............
院子里,碎石圍墻一角處。
飯后二虎娘去洗碗,二虎拉了‘三丫’說去散食,應了一聲會照顧妹妹后,將人堵在墻角,一大一小隔了半步面對面而立。
他已經從木粉帶來的驚嚇中恢復了過來。
他是見過世面的人。
二虎理了一下思維,組織了一下語言,很認真的道:
“我跟你說,你不要仗著力氣大就想在家里白吃白喝,要記得多幫我娘干活,還有,以后要少吃點,最多一成...不,三成的量!不然我家養不起你!”
頓了頓又道:
“而且,村里力氣大的多的是,村里的武練長孟二叔可是位三紋武生,從縣城回來的!他一巴掌就能將整株五十年生的云山木拍成碎渣!”
二虎說得口沫飛濺,提起武生向往不已,目光晶亮。
然后拿眼瞟小女孩。
小女孩看著六七歲左右,穿著稍有點緊的繡花小衣,比男孩矮大半個頭,洗干凈的臉上白白的顯得稚嫩可愛,大眼極為黝黑,但目光沒什么波動看著有點瘆人。
似乎在聽,又似乎沒有聽到。
這種讓人莫明發顫的表情,讓回過神的二虎惱火不已。
“你知道什么是云山木嗎?就是那種我們后山滿滿的一片,五十年以上的又被稱為鐵樹的良種木,可制良品兵器箭枝長槍的樹木......總之,比那幾年生的桌子硬多了!你知道嗎?”
小女孩還是沒有應聲。
這讓二虎更生氣了,他狠狠的抓了一把圍墻上爬滿的翠色青藤,濺得泥渣子飛揚,頭靠近了一點小女孩壓低了聲音兇狠的道:
“你是啞巴嗎?還是傻子?說話!”
小女孩抬頭看了他一眼。
眸光平平。
二虎惡向膽邊生,伸手抓向她的兩個新梳丫丫頭,嘲笑道:“原來真的是傻......”子字還沒有說出口,就感覺膝蓋一陣劇痛,啪!整個人撞向圍墻。
努力使用某些學習的技巧保持平衡,卻還是在側翻時擦著碎石墻滾了一圈。
砰砰!
滿頭滿臉都是泥。
“三丫!你沒事吧?”焦急的聲音傳來,腳又動了動的小女孩似乎愣了愣,不由自主的回頭,看到青裙女子滿臉擔憂的跑來。
小女孩表情依舊無波。
“娘!有事的是我!”
二虎極為不滿,那種食物被搶,親娘也被搶的憤怒直沖腦門,翻身從地上爬起,剛放晴不久的院內泥土較濕,使得他一身泥臟狼狽不已。
可他親娘認真的將小女孩檢查了一遍,然后才轉頭看向他。
“娘!這個傻...啞巴踢我!”二虎發現親娘的目光在他泥洗般的衣服上回轉,有種不祥的預感,忙指著小女孩告狀,誰知道......
啪啪啪!
“我讓你欺負妹妹!讓你胡鬧......”
掃地用的細長枝條,韌性又結實,是各家必備教導頑童的無上法寶,每一位父母都精通‘鞭法’,當然,出于實踐問題,程度還是深淺不一。
小女孩安靜的啃著自稱娘的女子遞給她的紫紅色果子。
甜甜的,有手掌那么大。
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看了一出技巧高超的鞭法練習,兩位練習者皆喘著粗氣,使鞭者突然拋了分岔挺多的‘細鞭’,一把抱住繃著臉將下唇咬出牙印的男孩嚶嚶的哭了起來。
一直表情堅強的男孩也同樣忍不住哭了起來。
接下來母子倆抱頭痛哭。
還說著你爹你姐你娘啥啥啥之類的話。
小女孩看了一眼院門,有點珍惜的將手上果子吃光,看了看總是端出美味食物的那道廚房門,心里想著,河里的魚應該還有。
這里沒有,就到下游去。
味道不好但也能頂餓。
外面天色更暗了,但并不影響她的視線。
記憶不去回想過去的話,近兩天的事還是能記住大半的,之前在上游河道的一處拐角,找到的那個地下洞窟隱蔽性不錯。
附近山上似乎也有一些果子。
目前她也對口味提高了一絲要求,小女孩往先前醒來的房間走去,準備將別人的衣服鞋子換下來,穿上自己的。
然后離開。
“對了,娘又做了兩碗蒸蛋,你們兄妹倆去洗下手,一會兒一人一碗......”女人的情緒似乎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剝著男孩的臟衣服,又溫溫柔柔絮絮叨叨的道。
小女孩腳步停住了。
蒸蛋啊!
比生魚好吃多了......口中唾液分泌......要不,吃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