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天已經快黑了，許琴下意識拉了拉衣襟，搓了搓雙手，又跺了跺腳，她有點冷了。
她看見付蕾也在搓手，臉色也有點凍得發白，但付蕾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許琴猶豫幾次，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付姐，咱們還要繼續往下等嗎？萬一他們還要再吃兩三個小時呢？萬一這菜館里面還有別的娛樂項目呢？”
付蕾眼睛依然盯著馬路對面那家私房菜館，隨口問：“菜館又不是會所，能有什么別的娛樂項目？”
許琴：“有呀！怎么沒有？我就見過一些飯館的包廂里有麻將桌呢。”
付蕾：“……”
許琴的話，提醒了付蕾，她以前也確實在一些飯館里見過麻將桌，簡直不務正業。
見她沉默，許琴心里生出幾分希望，“所以，付姐，要不咱們回去吧？你看你臉都凍白了。”
聞言，付蕾忽然轉臉看來，若有所思地問：“你說的是真的嗎？我臉真的凍白了？”
許琴連連點頭，“對呀！真的，你不信的話，我拿化妝鏡給你自己照照！”
為了能快點回到溫暖的酒店房間，許琴積極性相當高，當即就打開挎包從里面掏出一只小巧的化妝鏡遞給付蕾。
付蕾還真的接過來照了照自己的臉。
許琴期待地問：“是吧？我沒騙你吧？你臉真的凍白了。”
付蕾嗯了聲，“還真是！”
許琴一笑，“所以，姐，咱們要不回去吧？”
付蕾把化妝鏡遞還給她，斜她一眼，眼睛又望向對面的私房菜館，隨口道：“你傻呀？苦肉計你懂不懂？難得把臉凍白了，待會兒出現在那個蘭經理面前，她看在我們這么慘兮兮的份上，說不定心一軟，就給我們幾分鐘或者找個地方坐坐，給我們一個機會呢！回去？你急著回去干嘛？咱們現在回去，今天一下午到現在的努力都白費了，凍也白挨了！”
許琴：“……”
呆呆地看著付蕾看了好一會兒，許琴下意識用化妝鏡照向自己，然后她發現自己的臉竟然也凍白了。
確實有點慘兮兮的味道。
新年才過去沒多久呀，我的新年新工作開局就這么慘嗎？這是不是預示著什么？
心里亂七八糟地轉著這些念頭，許琴忽然輕嘆一聲，收起化妝鏡。
她是看清楚了，付蕾比她狠多了，對自己都狠。
“出來了！”
付蕾低呼一聲，忽然站起身，嚇許琴一跳，隨即許琴才反應過來，眼睛立即望向馬路對面的私房菜館大門。
果然看見蘭云華在一男一女的陪同下，一手提包，一手拿著一個什么，從菜館大門里出來。
“付姐，怎么辦？”
許琴有點激動地壓低著聲音問付蕾。
“去停車場！快走！”
付蕾拉著許琴手臂，就快步橫穿馬路，直奔私房菜館門前的停車場。
兩人小跑來到蘭云華那輛白色現代車旁的時候，蘭云華在譚見龍和柏潔的陪同下，也正好來到車前。
三人有說有笑，蘭云華一抬眼，看見付蕾和許琴，眉頭立時就皺了，腳步停下，目光不豫地盯著付蕾，“怎么又是你？你跟蹤我？”
譚見龍和柏潔不認識付蕾和許琴，所以沒急著開口，只是用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她倆。
付蕾面帶笑容，上前兩步，向蘭云華伸出右手，語氣很客氣，“蘭經理您好！我知道我們這樣，肯定影響到您的心情了，對此，我們深表歉意，但我們真的很有誠意，我們從中午一直等到現在，希望您能給我們幾分鐘，我們只要幾分鐘就行，您看可以嗎？”
許琴此時忽然插了一句，“蘭經理，您看我姐她臉都凍白了，我們真的很有誠意的！”
蘭云華拒絕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卻因為許琴突然插的這句話，蘭云華下意識看了眼許琴，注意到許琴小臉確實凍白了，再瞇眼看了看付蕾，發現這位也把臉凍白了。
這個季節傍晚時分蹲在路邊有多冷，一般人都能想象出來。
蘭云華到底是個女人，有心軟的毛病。
她輕嘆一聲，表情透著些無奈，微微頷首，“好！那我就給你們幾分鐘時間，你們找我到底什么事？說吧！”
說著，她微微調整了一下姿勢，將譚見龍之前給她的幾本樣書放在皮包上，雙手捧在身前。
付蕾和許琴心下一喜，付蕾趕緊鞠躬道謝，“謝謝！蘭經理太謝謝您了！真的，嗯，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咸魚工作室的負責人，我們工作室雖然剛成立不久，但……”
“卟……”
一聲突兀卻悠揚的屁聲從她身旁傳來，帶著一股甜絲絲的烤紅薯味。
那一刻，現場為之一靜。
每個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付蕾的話就在這里斷了，譚見龍表情呆滯，柏潔抬手掩住口鼻，許琴臉皮發燙，低著頭，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鉆進去。
而蘭云華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沒人知道這突兀響起的屁聲勾起她一段怎樣不堪且憤怒的記憶。
她仿佛又回到今天傍晚下班下樓時的那個電梯里，當時有一個無聲無息的臭屁襲擊了包括她在內的四個人。
當時電梯內四人無人幸免。
她明明知道那個臭屁一定是那三人中的一個放的，但那個屁的主人卻是一個罕見的戲精。
那出色的演技，她硬是分辨不出那個屁到底是誰放的。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最后不知怎么就演變成其他三人都用怪怪的眼神看向她，仿佛那個屁是她放的。
當時的情形，她現在一想起來，心頭的火氣就噌噌地往上躥。
她從未想過自己堂堂一個部門經理，有一天竟然要為公司里的下屬背那樣一個黑鍋，簡直沒有天理。
她要是一個大老爺們，或許也無所謂，但她是一個對自身形象很珍惜的女人啊！
也因此，這一刻也就沒人知道她心里是怎樣的感受。
付蕾深吸一口氣，準備繼續剛才的話題，“蘭總……”
“滾！！你們兩個趕緊給我滾！！”
現場幾人，誰都沒料到蘭云華為因為一個屁而突然傾瀉怒火，突然翻臉的她，把付蕾和許琴都嚇了一大跳，兩人下意識往旁邊閃開，因為蘭云華氣勢洶洶向她們快步走來。
她們剛閃開，蘭云華就拉開車門坐進車里，隨手將皮包和那幾本樣書扔在副駕駛座上。
“蘭經理！蘭經理……”
付蕾反應過來后，臉色一變，趕緊上前抓向車門，還想再爭取一下，今天可是好不容易才爭取到那么一個機會。
但，蘭云華手速很快，先她一步，嘭一聲將車門關上。
付蕾連連拍打車窗玻璃，車窗玻璃卻一點都沒有降下來的意思，車內，蘭云華啟動車輛，對譚見龍和柏潔揮了揮手，就驅車走人。
付蕾追著車子跑了好幾步，最后還是頹然放棄。
看著蘭云華的白色現代遠去，剛才看了半場戲的譚見龍輕笑一聲，玩味地掃了眼悵然若失的付蕾和臉紅紅的許琴，他轉身走向不遠處另一輛車，丟下一句：“柏潔！走啊！”
等他們也走了，未久，許琴臉紅紅地走到表情失望的付蕾旁邊，低聲道歉，“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剛才想忍來著，沒、沒忍住……”
付蕾一言難盡的表情轉過臉來，無語地看著許琴。
好一會兒，她輕嘆一聲，搖搖頭，說：“算了，這也不能完全怪你，說起來，要是我之前沒讓你去買烤紅薯，說不定就沒這事，所以說起來，責任還是在我，行了！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再說什么也沒什么意義了，走吧！你不是凍得受不了了嗎？咱們打個車回酒店！明天去找別的公司吧！唉！唐人這里應該是沒希望了！”
說完，她轉身向路邊走去，背影似乎都透著一股失望的情緒。
許琴耷拉著腦袋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
片刻后，兩人站在路邊等出租車。
付蕾沒有再說什么，顯得有點沉默。
剛才犯了錯的許琴也依然耷拉著腦袋，像一根被霜打過的茄子。
就這么過了好幾分鐘，許琴忽然抬起頭來，皺起眉頭，表情奇怪地輕聲說：“付姐，我、我忽然想起來剛才看見的一件事，挺奇怪的，真的挺奇怪的！”
付蕾淡淡地瞥她一眼，沒有出聲。
許琴輕輕咬了下嘴唇，下意識看了看四周，然后才壓低聲音在付蕾耳邊說：“姐，你剛才注意到那個蘭經理手上那幾本書沒有？我好像看見最上面一本的書名也是《步步驚心》！真的！你注意到沒有？”
付蕾與她疑惑的目光對視著，剛開始只是很平靜的對視，一秒、兩秒、三秒之后，付蕾雙眼忽然亮了起來，皺眉詢問：“真的？你確定你看清楚了？真的是《步步驚心》？”
許琴眉頭緊皺，有點遲疑，“應該是這四個字，我應該沒有看錯的，真的，但我只看見一眼，天色又有點黑，所以不是很確定……”
付蕾閉上眼睛，數秒后忽然睜開，笑了。
“還真的有這個可能！《步步驚心》我們是跟原著作者買的改編權，剛才那一男一女，如果是那個網站的人的話，他們如果還沒聽說《步步驚心》的改編權已經賣出去了，說不定還真的會向蘭經理推薦這本書……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