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田狀狀看著監視器，忽然開口。
身邊，張步凡不用他說，已經一路小跑著到可拍攝區域，徑直來到兩個群演面前。
這一段是阿祖的父母帶著他來影視城旅游的片段，也是整段戲里面群演最多的一端，畢竟不可能只有他們三個游客嗎。
張步凡面前的這兩個群演演的就是兩個游客，一男一女，演一對夫妻，他們的任務，就是在阿祖的父母和其他游客發生口角的時候在邊上指指點點，幸災樂禍。
張步凡看著兩人，笑道：“你們的戲還挺多的啊，誰的主意？”
男的開口，避開了張步凡的問題，陪著笑說道：“張老師，這不是您吩咐我們的嗎，在邊上看熱鬧，還要有點幸災樂禍。”
張步凡依舊笑著問道：“所以你們兩個人就和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一樣捧腹大笑？別說，你們倆這種無聲的大笑表演的還挺好的。”
這一次，兩人繼續陪著笑，干脆不說話了。
張步凡也不在意，繼續笑著說道：“剛才已經NG了一次，導演也說了，是有人在拍攝的時候老看鏡頭，你們猜說的是誰啊？”
女的露出意外的表情，似乎沒反應過來張步凡怎么忽然換了話題，隨即是驚訝和莫名——難道是說我？
男的同樣是意外的表情，只是多了個小動作，似乎是下意識不經意的，瞥了他身邊的“妻子”一眼，那意思不言自明。
張步凡看看兩人，不再說話，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就在大家都以為沒事兒了的時候，卻聽田狀狀說道：“大家休息10分鐘！”
大家散開后不久，負責找群演的的副導演就向著之前張步凡找上的一男一女走了過去。
這邊，田狀狀和張步凡說話，“你這個副導演做的可不夠好啊，這么大的一個劇組，如果隨便處理個人都要浪費大家10分鐘的話，這一天就別拍戲了。”
“我知道。”張步凡苦笑道：“老毛病了，總想和人把道理說清楚了，一時不太好改過來，您別說我啊，我這不是努力在改嗎，就剛才那人，我后頭不就沒跟他廢話了嗎。”
田狀狀抬手點了點他，不再多說。
10分鐘后，拍攝繼續，那一對情侶換了人，準確點說，男的換人了，女的還是那個。
表情夸張的無聲大笑影響了拍攝，其實是誰出的主意并不重要，因為他們兩人都做了，也就是兩人都錯了，如果承認錯誤最好，就算不承認，只要改了下次不再犯也沒關系。
至于上次因為看鏡頭導致NG的群演里，包括那個男的而不是女的，這其實也不是什么大問題，因為看鏡頭的不止他，就是因為看得人太多了，所以才NG。
然而，犯了錯不認，還想把鍋甩到別人頭上，這就不對了，也不行，我不是你爸媽，沒有理由管你這些，那么，你就只能滾蛋了，這就是張步凡的道理。
換了以前，他一定會和那個男的說清楚，其實這次也一樣，不過說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的職責，于是不再廢話，直接讓那人滾蛋。
作為副導演，他做的當然不止這些，在休息時間里，他直接找到那些群演，說了一些狠話，這一招顯然很有用，接下來的拍攝再沒有因為群演犯錯誤導致NG，一路順暢的拍了下去。
在很多文學作品里，劇組的副導演基本都是反派，一個個都是那種狗眼看人低的類型，動輒發火，罵人踹人無所不為，還時不時吃個回扣卡個油之類。
前半段挺真實，后半段只能說有但不常見。
原因就像田狀狀說的，一個劇組那么多人，你和誰都好聲好氣的搬事實講道理，那這戲就別拍了，盡整這些去了。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對于整體拍攝并沒有太大的影響，很快過去，在群演中掀起的一點點小風暴也很快冷卻平息。
田狀狀一早就預料，在這部電影總共的四段里，這一段是最難拍耗時最長的，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主要的問題出在小演員身上，這個在電影開拍前一周才剛過完7歲生日的小朋友并不是專業演員，以前也沒有演過任何戲，純純的素人一個，田狀狀只能一點一點的教。
尤其是在剛開始拍攝的時候，只要是他的戲份，就必然要一遍一遍的NG，然后田狀狀一遍一遍的教他該怎么演，小朋友也聽不懂太深奧的東西，田狀狀就只能說些最淺顯的。
就比如這一段戲，阿祖的父母和其他人發生爭吵，阿祖在邊上看著，因為聽不到，所以一臉茫然的，看看這邊再看看那邊。
這個“茫然”到底應該怎么做，就需要田狀狀一點點的教。
“鵬鵬啊，你在上課的時候，如果老師教了你聽不懂的東西，你會怎么樣啊？”
“我很聰明的，老師教的我都能聽懂！”
“這樣，你看這是什么？”
“手機！”
“那你看，爺爺手機上的這個是什么啊？”
“不知道……”
“哎，對，就是這樣，等會兒爸爸媽媽在和別人爭吵的時候，你就用這種不知道的表情去看他們，好不好？”
“好！”
“還有啊，無論是爸爸媽媽還是其他的叔叔阿姨，他們說話的時候，鵬鵬你等他們說上幾個字再轉頭去看他們。”
“那是幾個字啊？”
“四個字，你等他們說四個字再去看他們。”
“好！”
“咔！”
“鵬鵬啊，爺爺讓你等他們說四個字再轉頭去看他們，但是爺爺沒讓你數出聲啊，在心里默默的數。”
“好！”
“咔！”
“鵬鵬啊，表情，你怎么又把表情給忘了？”
“什么表情？”
“就爺爺剛才給你說的，茫然的表情啊，你看爺爺手機的時候那種表情。”
“啊！我給忘掉啦。”
“沒事沒事，這次記起來就好，好了，我們再來一次。”
“好！”
“好的，這條過了！我們下一條！”
總算拍攝完成，田狀狀如釋重負出口氣，扭頭對張步凡說道：“所以，我最不喜歡拍的戲就是小孩子的戲，這些孩子啊，比那些動物還難調教，以后如果你的戲里還有小孩子，別再找我！”
隨即他又說道：“對了，以后你也不需要我了，你自己當導演嘍！”
張步凡一腦門子黑線，我啥時候說要當導演了，都是你忽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