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說，電影節頒獎禮這個東西，它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么？”張步凡從面前煮的沸騰咕嘟直冒泡的湯鍋里夾起一筷子百葉，放到自己特調的麻醬小料里一轉，接著送進嘴里，“哎，百葉趕快撈啊，再煮就老了。”
“你特么一筷子都快撈完了，還讓我撈呢。”寧皓罵一句，手下可是一點不慢，先拿筷子可著鍋里一頓撈，才撈起來兩三根，不爽了，干脆拿起漏勺，來回幾次，一大勺裝滿，這才心滿意足撈到自己碗里。
他的碗里是蒜泥香油的小料，當然也是張步凡給調的，這就挺有意思，他一西山人，用的是蒜泥香油的料，反而張步凡這個川省出來的，吃的卻是麻醬腐乳韭菜花……
把鍋里的百葉撈干凈，又嚇了一大盤子鮮切的羊肉下去，寧皓這才一邊吃一邊回答張步凡的問題，“意義？不就是表彰一下優秀電影以及電影從業者么，當然了，這些都是面子，至于里子么，簡單來說一個字，錢！要往復雜里說么……”
“賣錢？”張步凡一針見血，沒錯，往復雜里說，就比簡單來說多了一個字，一個“賣”字。
“那為什么不直接賣呢？”張步凡把筷子伸進湯鍋里一頓攪和，把里頭的羊肉攪散了，接著問道。
“這不廢話么，要那些什么節什么獎來吹一頓宣傳一下，不就可以賣出更好的價錢了么。”寧皓白他一眼，剛剛因為搶到的百葉太少而導致的不爽心情現在更不爽了，“這點你特么不應該更清楚么，你那《人間五味》，不就是因為在威尼斯拿了個銀獅子，所以多賣出去那么多錢么？艸，說起這個就來氣，我特么那么多電影，加起來在外頭賣的沒你一部片子好。”
“我才哪到哪啊，這種事兒你要氣也該氣老賈去，人家的電影在國外那才叫暢銷。”張步凡也翻了個白眼。
“切，你當我不氣他啊，我也氣啊，但問題他人又不在這，我氣他也看不到，有啥用。”寧皓又忍不住想要翻白眼，但是忍住了，主要是這雙眼睛要留著盯著鍋子準備搶肉啊。
“哎，既然說到了老賈，我忽然想起來，他最近是不是在弄什么新電影節啊？”張步凡話題一轉問道。
“嗯，似乎今年三四月份就要開幕了，在他老家那邊，不過不是什么電影節，也沒啥頒獎禮之類的，就是單純的電影展映，他前陣子還問我呢，但我也沒啥新……你大爺張步凡，我特么就知道你小子沒使好心眼！”話說一半，寧皓忽然大罵，同時手中的筷子已經伸進了鍋里。
兩個人兩雙筷子，硬是在一個鍋里干出了翻江倒海的感覺出來。
半晌，看著自己碗里冒了尖兒，明顯比張步凡那邊要多出不少的羊肉，寧皓的心氣兒總算了平了不少。
“哎，說回剛才的話題，就老賈弄的那個電影展映，你覺得有戲么？”被搶了肉張步凡也不急，廢話，肉都他買的他切的，現在后廚還好幾斤肉放那呢，絕對夠他們兩人吃的，他有啥好急的。
“這話也就跟你這能說了，哎，再幫我調個油碟，這個吃完了。”寧皓說道，指使起張步凡那叫一個自然。
張步凡無語起身，給“寧大導”調油碟。
“嗯，就你調的這個油碟我吃的最對味！”寧皓沾著油碟吃著羊肉，舒爽的呼出一口氣，這才接著說道：“說實話，我不太看好，他這個影展啊，有點太素了。”
素，如果光是這句話，估計沒人能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結合他之前說的錢，賣錢，這意思就明白了。
“這就是英雄所見略同了。”張步凡贊同的點點頭。
“哎我說你忽然說這些干什么？”寧皓好奇問道，今天張步凡請他吃火鍋，他一直以為是為了即將在春節上映的《唐探2》的事情，又或者是那部打算和加拿小合拍的電影的事情，再或者就是單純吃個飯，但是看張步凡一直在說的話題，他似乎都猜錯了。
“其實也沒啥，就是佟麗亞前幾天提了一嘴，大概就是說我拒了金馬，又推了金像，干脆把金雞也一起推了，然后自己辦個電影節得了。”張步凡也不隱瞞，說道：“其實以前也有想過這方面的事情，但是因為各種原因就沒了下文，這次經我媳婦兒這么一提，加上最近的形勢，就又有了一些個小心思，只是還是有些拿不定。”
“嗨，就這？要我說，你想辦就辦唄，這年頭，電影節這東西已經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兒了，除了三金，魔都那邊不是也有個電影節么，還有大學生電影節，對了，垠川那邊是不是也有個電影節，其他亂七八糟的我都數不過來了。”寧皓說道，語氣頗有不屑，當然不是對張步凡的，而是針對那些堪稱“野雞”的各種電影節頒獎禮的。
“我這幾年都不參加電影節，不就是因為看不上這些么，尤其今年，還因為各種原因把金馬和金像都拒了，結果到最后我辦一個和這些我看不上的一樣的玩意兒，我瘋了？”張步凡同樣不屑，不，應該說更不屑，在這方面，他的“精神潔癖”確實比寧皓還要嚴重一些，這幾年，無論倒騰出了怎樣的電影，獲得了怎樣的成績，他都不參加那些電影節，一方面是懶，另一方面，就是不屑。
“那你想搞個怎樣的東西？”寧皓問。
“我想弄個……怎么說呢？更純粹一些的。”張步凡說道。
“純粹？老賈那樣的？你不剛說了覺得他不行么。”寧皓再問。
“老賈那種也是純粹，不過是純粹的一個方向，我在想，有沒有其他純粹的方向，比如……”張步凡想了想，斟酌了一下用詞，然后說道：“純粹的賣錢？”
“嘿！”寧皓一樂，沖張步凡一豎大拇指，“確實夠特么純粹！”
他收回手，繼續消滅碗里的羊肉，順帶簡單思考了一下，再次開口，“不過你別說，似乎還真的有點搞頭，不過……”
“不過，需要從長計議。”張步凡一邊沖那邊丟白眼兒，一邊還不妨礙他起身去后廚又拿了兩盤子肉出來，“廢特么話么不是，這么大個事兒，你還指望著咱倆就在這飯桌上就給定了？”
“不過啊。”他又下了一大盤子肉進鍋，“這事可算是你慫恿的，到時候你可別想跑！”
“切，多大點事，只要你別搶我肉，這事我挺你到底！”寧皓拿起筷子攪散鍋里的肉，忽然又想起自己碗里還有，急忙收回筷子迅速把小料碗清理干凈，用實際行動展現了，什么叫做吃著碗里的望著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