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村上悠從咖啡店辭職后,整個櫻花莊一派祥和,中野愛衣也不再盯著他寫小說。
而正當他以為能安穩度日時,在五月二十九日的傍晚,一個下著小雨的天氣,中野愛衣的媽媽突然造訪了櫻花莊。
村上悠認出這位有過一面之緣的慈祥婦人,打完招呼,受不了客廳里莫名的氛圍和對方審視的目光,跑到中庭檐廊看雨去了。
沒過一會兒,悠沐碧抱著吉他,拿著琴譜,也跑了過來。
“悠哥哥,我在大學里也創辦了輕音部。”她的小手撥弄兩下琴弦。
“輕音部是什么?”村上悠盤膝坐在地板上,望著雨水敲打古櫻的樹葉。
“悠哥哥!真是的!差勁!”悠沐碧大為不滿。
她以為村上悠真忘了她高中加入的社團是輕音部的事,又和他解釋了一遍。
完了她又說:“我已經和唯、澪她們說了這件事。她們也說會把早稻田當做升學目標。到時候輕音部的大家,又可以在一起了!”
“嗯。”有一片葉子像小船一樣被打落。
“我聽她們說,新學期招了一個部員,是一個叫中野梓的學妹。唯說她特別像貓咪。”
“哦。”葉子落在淤泥里,也特別像擱淺的船只。
“所以啊,我一定要好好努力,把大學里的輕音部經營好”
“好。”
“還有哦,唯和中律的成績不是很好,想要考上早稻田需要好好努力。所以我決定周末有空在家舉辦學習會,教她們讀書。”
“挺好挺好。”
悠沐碧抱著吉他跳到村上悠耳邊,一陣疾風驟雨般“噼里啪啦”的瞎彈。
“你倒是聽我說話啊!悠哥哥——!”
“在聽,在聽。快別彈了,要聾了。”
“你們兩個,”中野愛衣上半身從客廳里探出來,對兩人說:“聲音小一點。”
“瞧你,把你愛衣姐惹生氣了。”
“哼,明明是悠哥哥你的錯!”
被訓后,悠沐碧安靜下來,跪坐在村上悠身邊,把吉他半抱著半放在膝上,又把琴譜攤開,開始慢慢練習起來。
她時而不彈,只是一個勁兒地唱譜;時而嫌棄這兒太難哪兒太慢,就跳了過去。
她的鼻梁玲瓏秀氣,雙頰還帶著剛才使勁彈奏后的緋紅,小嘴真的只有櫻桃般大小,整個人很有朝氣。
眼簾低垂,神情溫順,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
聽她彈了會,村上悠說:
“雨天的吉他,連音色都不一樣了。”
“誒?有嗎?”悠沐碧疑惑地歪著小腦袋。
“有的,有的。”村上悠敷衍著,站了起來:“進去吧,雨要進來了。”
“嗯”
兩人把東西收拾好,回到客廳。
中野愛衣、佐倉鈴音、東山柰柰三人,還在圍著中野媽媽聊天。
村上悠在中野媽媽的注視下,淡定的在自己的座位坐下。
“村上君,正好你來了,一起幫忙想想辦法。”中野愛衣說。
“怎么?”
中野愛衣把剛才聊天的內容說了。
村上悠仔細聽完。
大概是中野媽媽有一個在淺草寺表參道開首飾店、來自鳥取縣的朋友,最近家里兒子有了孩子,準備回老家幫忙帶孩子,所以準備把店出讓出去。
女兒工作進入正軌,厭倦公司生活的中野媽媽,有拿下的想法。
但盡管朋友已經盡量給低價,那家店鋪也不大,以中野媽媽一個單親媽媽的積蓄,也難免要向銀行貸款。
對貸款不甚了解的她,就來找自己女兒商量。
“我對貸款也不了解。”村上悠說,“但差得不多的話,也沒有問銀行借款的必要,可以先從我這里拿去用。”
“這怎么行!”中野愛衣毫不猶豫地拒絕。
佐倉鈴音和東山柰柰兩人也提議過借錢,但中野媽媽也不缺多少,銀行那里絕對能貸到款,這次只是來看望女兒,順便通知這件事,最后才是問貸款的事。
而中野愛衣本人,寧愿多給銀行一點利息,也不想問她們借錢——佐倉鈴音和東山柰柰兩人自己也沒錢,都是家里的錢。
“為什么不行?”村上悠問。
“你不是一直想攢錢買房嗎?自己都不夠用。”
“我這點錢能買什么房?看不到影子的事。先讓阿姨拿去用。”
2015年島國的房價,早不比90年代時期那么瘋狂,但想拿下足夠面積的房子,也是大不容易。
100平方米的二手公寓房,均價四千萬日元起步。佐倉家所在的千代田區,更是一億日元往上。
更別說櫻花莊這樣的獨門獨戶,就更貴了。
村上悠忙了一年,存款也就二千萬日元,買房還早的很。
但是啊,錢畢竟不是他不買房的原因,也不會成為原因。
買多大的房,在哪買房,和誰買房,這才他遲遲不買的理由。
中野愛衣還打算說什么,中野媽媽打斷了她。
“可以啊,那就麻煩你了,村上君。”
“媽媽?”中野愛衣疑惑地看著自己母親。
兩母女用奇怪的眼神對視一會兒,中野愛衣沉默下來。
中野媽媽再次對村上悠說:
“拜托你了,村上君。”
“那里,中野桑是我的好朋友,能幫的上忙,我很高興。”
桌底下有人踢了他一腳,村上悠看向佐倉鈴音和東山柰柰,卻見兩人都是一副{問題就這么解決了,真好~}的表情。
“媽媽,你打算做什么,把店盤下來后?”
“還沒想好,不過大概會繼續賣首飾。其他我都沒有經驗,只有這個聽朋友說過一些。”
“{聽朋友說過一些}?”中野愛衣無奈,轉頭對村上悠說:“村上君,你還是再考慮一下吧,這錢放銀行漲利息,可能都比我媽媽掙得多。”
中野媽媽嗔怒地瞪了眼自己女兒。
村上悠笑著說:“那就不開首飾店,開一家賺錢的店。”
“賺錢哪有那么容易啊,總不能讓我去賣咖啡吧?”中野愛衣好笑地說。
村上悠看了她一眼,對中野媽媽說:“阿姨,賣鸚鵡怎么樣?”
“鸚鵡?”
“是,會說話的鸚鵡。”
“村上君有進貨的渠道嗎?”
“恩。”
“真的?”
“當然。”
“那太好啦,會說話的鸚鵡,一定招人喜歡。”中野媽媽笑著說。
她眼角的,還有嘴邊的皺紋,乃至法令紋,此刻都清晰地顯現出來。
村上悠似乎能從這些皺紋里,看到一位年輕的女性在失去丈夫后,含辛茹苦地照顧剛上初中的女兒。
他從心底對這位養育中野愛衣的女性生出尊敬和好感。
“多久能進到貨呢,村上君?”
村上悠想了下,回答說:“一周。”
“剛好啊,正好店鋪那邊過戶也需要差不多的時間。”
“再好不過。”堅定的華羅庚燒水定律踐行者村上悠,感嘆一般地稱贊。
借款、鸚鵡賣出去的分成,等等,所有事情談完,中野媽媽準備立刻離開。
原先她只是來看看女兒,順便問問銀行借款的事——問不到也無所謂,這種事總是會慢慢了解清楚的——晚上也打算留下來吃飯,誰知事情有了轉機,順利的不可思議。
錢有了,店鋪經營也有了思路。
中野媽媽感覺自己回到高三的某場考試,面對最后一道數學題,腦海里已經有清晰的解題思路,躊躇滿志地準備開始解題。
“媽媽,外面還在下雨,吃完飯再走吧。”中野愛衣出口挽留。
“是啊,阿姨,等雨停了再走吧。”佐倉鈴音用小女孩私的語氣撒嬌道。
中野媽媽最后還是留了下來。
“阿姨想吃什么,我讓村上給我們做。”佐倉小姐好看地一笑,非常有禮貌地說了一句。
客廳里,能清晰地聽到屋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中野媽媽給了自己女兒一個疑惑的眼神,隨后笑著說:
“火鍋吧。”
“火鍋好啊,下雨天看著鍋子里咕嘟咕嘟,是再舒適不過的了。”村上悠立馬起身去廚房。
“我幫你洗菜!”佐倉小姐跟上。
“村上君,我要吃牛肉!魔芋!茼蒿!裙帶菜!”東山柰柰嚷嚷著也走進廚房。
悠沐碧眼珠子咕嚕咕嚕轉了兩圈,跳下熊貓玩偶,甩著手臂也跑進廚房。
中野媽媽低聲對女兒說:
“怎么回事,這?”
“村上君自己調制的火鍋底料可好吃啦,媽媽你一定要多吃一點。”
“我問你事呢!”
“媽媽,你就放心吧。”
“真的?”
“嗯嗯”中野愛衣笑著點頭。
“真是的,我還以為你們已經在一起了。想著借了他的錢,就當幫你們買了地產——那家店早晚是你們的,省得你們年輕人亂花。
現在
你怎么不早說?現在村上君一定以為我是一個見錢眼開的長輩!”
“我說了呀!”中野愛衣感覺自己很冤枉,“我阻止過好幾次村上君借錢給你。”
“我說的是!你怎么不說清楚你們沒在交往!”
“我阻止他借錢,就已經在暗示了。”
“你那是暗示嗎?”中野媽媽右手食指戳著桌面,“完全就是嫁出去的女兒,不肯讓老公給家里錢的語氣!暗示個什么暗示!”
“啊?哪有!”
“哪有?真想錄下來給你看看你當時的樣子。”
中野愛衣忍不住低頭笑了下。
她的確有讓村上存錢,早點買房的小心思。盡管極力掩藏,沒想著居然還是讓母親看出來了。
看出來也好,這樣其他人也能看出來,中野愛衣抬起頭,笑著對母親說:
“媽媽,既然村上君把錢借給你了,你得好好經營啊。”
“如果村上君說得鸚鵡是真的,應該可以賺錢。表參道那種地方,客流量不用擔心。”
“村上君在這種事情上,恩,”中野愛衣可愛地歪著頭想了下,“應該不會撒謊吧。”
“村上君看起來也不像會撒謊的人。”中野媽媽點頭說,看起來對村上悠很滿意。
中野愛衣“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晚飯除了火鍋外,村上悠還抄了幾個菜,拿出自制的魔芋果凍和咖啡果凍。
“嗯!好吃!”
“是吧,村上君的料理很厲害的!”
“鈴音姐,給我放一些牛肉!”
“誒?誒!我的裙帶菜被誰夾走了?可惡!”
煤氣爐藍色的火焰上,櫻花莊五人公費買的高級火鍋里,桌上食材被女人們一股腦放進去煮,發出咕嘟咕嘟的好聽的聲音。
飯后,村上悠喝著摻了蘇打水的威士忌,看她們收拾桌子。
做飯的人應該明白一個道理,只做飯不洗碗,其實是一件算不上太壞的事,有些人甚至樂在其中。
“村上君感覺聲優這個行業如何?”喝著110日元咖啡的中野媽媽問。
“不壞。”
“喜歡嗎?”
“說不上。但也不討厭。”
“將來有什么打算嗎?”
“姑且在聲優上有點天賦,能一直干下去就好了。”
“我在家里,也關注聲優行業,聽過你和愛衣所有的廣播。”中野媽媽看了眼杯子里的咖啡,往里面加了三勺糖。
村上悠不知道她想表達什么,聽過中野愛衣的沒問題,為什么特地說聽過他和中野愛衣的?
“一直承蒙她的照顧。”
“和你做廣播,愛衣很開心,我聽得出來。”中野媽媽再次嘗了一口咖啡,滿意地點點頭。
“我也很開心。”村上悠只能這么說了。
“村上君,有空來我們家做客。還有表參道那家還沒開門的店,我們也算合作經營,記得常來看看。”
“一定去。有空的話。”
等其他人洗好碗,眾人一起把她送到門口。中野愛衣跟著出去,把她母親送到車站。
月臺分別前。
“愛衣,為了不讓媽媽丟臉,你要加油啊。”中野媽媽在和村上悠單獨聊天的時候,表面沉著,心里羞的慌。
“放心吧。寵物店那邊,有空我也會去幫忙的。”
“照顧好你自己,不行我會雇店員。”
與此同時,櫻花莊客廳里。
村上悠打開電腦,在網站以“教鸚鵡說話”為關鍵詞,搜索視頻或者書籍。
“柰柰,凹醬,我洗好了,你們也去洗吧。”
“好!凹醬,走吧,身上全都是火鍋的味道,趕緊洗掉。”
“柰柰姐你先去,我拿一下衣服。”
“好,我脫光了在浴室等你哦”
“我也會脫光了進去的哦”
悠沐碧已經被徹底教壞了。
佐倉小姐擦著頭發,穿著短袖短褲,帶著沐浴露的香氣,走到村上悠身后,看到他在看馴鳥的視頻。
“你不會要現學怎么教鸚鵡說話吧?還要在一周之內?”
“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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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價似乎有點大,村上悠看著系統提示,如此想著。
“絕對不可能!”佐倉小姐搖搖頭,把村上悠周邊灑滿洗發水的味道。
“佐倉,你也活了二十二年,為之則易,不為則難的道理都不明白?”
“村上,你也活了二十三年,欲速則不達的道理都不明白?”
“別說,你學得還挺像。”
“那是”
客廳外傳來悠沐碧沖進浴室的時候。
佐倉小姐把擦頭發的毛巾,在村上悠脖子上繞了一圈。
村上悠正襟危坐:“這是干什么?”
“呵呵。”佐倉小姐剛洗完澡,紅得誘人的精致小臉,帶著一絲風情,貼近他的耳朵:“很慷慨啊,一千萬說借就借。”
“一千萬,對你來說不值一提吧。”村上悠脖子處的肌膚,能感受到毛巾上佐倉小姐擦頭發留下的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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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毛巾勒緊了,“你信不信我現在勒死你。”
“能否給我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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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倉小姐用可愛地鼻音,霸道地“嗯?”了聲。
“我卡里還有一千二百萬,如果你需要的話,盡管拿去。”
佐倉小姐左手拿著毛巾兩頭,繼續勒著村上悠,右手在村上悠身上摸索起來。
在洗發水和沐浴露的香味外,村上悠聞到了第三種淡淡的香氣。
佐倉小姐的小手伸進兜里,貼著一層衣服在皮膚上摩擦,像是洗澡時熱水躺過身體的舒適。
她穿的睡衣領子很高,看不到其他,只有色氣滿滿的鎖骨露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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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右邊褲兜里。”她略帶濕氣的發梢垂落在村上悠臉上,很癢。
“不早說!”原本都快掉了的毛巾又被勒緊。
佐倉小姐拿著卡,“這是你所有的錢?”
“錢包里還有三千日元紙幣,五百元硬幣一枚,十元硬幣三枚。”村上悠老老實實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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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佐倉小姐沒去翻錢包,“真舍得給我?”
“拿去,拿去。”
“我可不是借。不會還的。”
“活命要緊。”
“什么?!”
毛巾這次是真的勒緊了——有力道壓迫上來。
“能讓佐倉你高興,怎么都好。”
“這還差不多!”
毛巾被她摔在村上悠腿上,在他褲子上留下些許水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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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五月三十號,村上悠拿著事務所剛發的工資,去買了一百只鸚鵡。
算上籠子、飼料,雖然都是便宜貨,但新人聲優那點工資也一下子全部花得精光。
村上悠把它們養在中庭廊道里。
“能不能脫貧,讓村上熬過下個月,就靠諸君了。”身上還剩三千日元的村上悠,滿懷期許。
但第二天,五月三十一號,村上悠正逗弄著鸚鵡,想著晚上直播什么的時候。
“悠哥哥,月底了,準備交電費、水費、下水道費還有瓦斯費。”
“唔。”
“怎么啦?”
“沒什么,我去拿錢。”
村上悠拉著剛從廁所出來的東山柰柰。
“村上君,干什么呀!”東山柰柰小聲說,“我剛才那個啥,有需求的話,等我晚上洗完澡,再來我房間啊。”
“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但是,東山,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