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一休呆坐在毛茸茸的大椅里,只感覺到胸腔里一陣陣發緊,說不出的難受,菲爾丁傳來話語仿佛還在耳邊回響,“好自為之,好自為之,”慢慢的咀嚼著這四個字,只皮一休的心里充滿了絕望,“這個時候,居然叫我好自為之,祝我好運,媽的,菲爾丁,我操你祖宗!你這個王八羔子,幾個月前你怎么不叫我好自為之呢?這些婊子養的,用得上我們的時候,你就想得起我們了,這會兒,你們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了!沒那么容易!”
凄厲的嚎叫聲在營帳中久久回蕩,衛士們都知趣的躲在一邊,誰也不敢這時候來觸他的霉頭。
“來人,去把那幾個太玄府來的參謀給我抓起來!”余怒未消的皮一休咬牙切齒的命令道。
然而一會兒工夫,衛士邊慌慌張張的跑回來報告,那幾個原來太玄府過來協助他整訓軍隊的參謀人員全都消失了,顯然是先得到消息就逃離了。
“嘩啦”一聲巨響,桌案上所有的東西都被憤怒之極的皮一休掀倒在地,手下都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生怕無妄之災落在自己頭上。
一陣陣寒冷的北風透過帳篷大門的縫隙吹了進來,帳篷中熊熊燃燒的篝火照耀著皮一休有些扭曲的臉。
該怎么辦?敵人已經截斷了后勤補給線,對自己也形成了包圍,菲爾丁已經打定注意不會給自己任何支援了,就憑現在困在這里的幾萬人,別說打仗,就是多拖兩天,恐怕相互之間就會為糧草問題自己先打起來。投降?方才在各部首領會議上已經有人提出來了,這應該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自己率領的“鐵騎會”在西北臭名昭著,犯下的事罄竹難書,李無鋒肯定不會放過自己,而且自己也不甘心一手帶出來的隊伍,連一仗都沒打就舉手投降,這實在讓他咽不下這口氣。可殘酷的現實又擺在面前,四個師團的精銳部隊已經對自己形成了夾擊之勢,光憑自己手下這兩三萬人恐怕很難突圍出去。
想到這兒,皮一休不由得又責怪自己起來,都怪自己過分相信菲爾丁這個家伙,要不是他信誓旦旦的向自己保證要全力支持自己,自己說什么也不會呆在這個偏僻的旮拉里,早還逃進安全的關西地區了,哪里還會縮在這里等死。
事已如此,也只有搏一搏了,皮一休望著外面暗沉沉的天幕,用力的搓著兩只有些發木的雙手作出了決定。
騎在馬上的皮一休似乎又找回了一些信心。“鐵騎會”是以馬賊起家的,當時利用西北形勢混亂,羅卑人年年寇邊,地方政府無力他顧,從而發展起來,已經有了十幾年的歷史,勢力也逐步壯大,一直到兩年前李無鋒入主慶陽,以雷霆萬鈞的手段橫掃慶陽境內的各個匪邦,“紫巾盜”和“黑虎”被剿滅,審時度勢,皮一休察覺到難以與李無鋒抗衡,不得不及時遷往歸德。
沒想到在歸德居然與鄰府的軍事強人菲爾丁搭上了線,而且皮一休隱隱約約還感覺到菲爾丁身后還有更強大的人物在支持他,所以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菲爾丁的合作。實事求是的說,在與菲爾丁合作后,皮一休的實力獲得了飛速的膨脹,由不足兩千人迅速擴張到一萬人,大量的資金裝備和后勤物資源源不斷的運來,而而且菲爾丁還派了不少的軍事教官來為他訓練部隊,他的部隊的戰斗力也得到了長足提高。而693年的大災又為他再次提供了發展的良機,他不顧菲爾丁的反對,大肆擴充軍隊,軍隊數量增加至兩萬多人,他也幻想著自己在著兵荒馬亂的時代中能成為割據一方的諸候。
然而由于對擴充軍隊看法不同,他與菲爾丁產生了矛盾,菲爾丁認為他現有的軍隊的戰斗力尚未完全形成,不應該貪多求大,他卻認為應該抓住時機擴充實力,后來,菲爾丁逐步減少了為他提供訓練的人員,但在資金裝備和后勤補給上仍然秉承上面的意思給予足夠的保障,他也按照菲爾丁的意見開始與其他兩支亂軍聯合起來想歸德地方政府發起進攻,并逐步控制了歸德除府城和南部局部地區的大部分地盤。
但李無鋒的進軍再次粉碎了他的夢想,深深知道實力不如對方的他接受了菲爾丁的意見,將部隊撤至東北角與太玄交界地帶,希望背靠太玄府菲爾丁這座大山,進可攻退可守,也可以保存實力。沒想到菲爾丁居然來了個釜底抽薪,讓自己落到了這個地步。
來吧,既然命運決定了這樣,自己也只有承受這一切。望了望已經收拾停當,只等一聲令下的部下們,皮一休心頭突然涌起一股難以表達的戰斗渴望,暗紅色的飛馬旗已經慢慢舉了起來,隨著他的手揮下,巨大的騎兵方陣就象一股洪流,由慢至快,瘋狂的向前涌去。
“報告!敵人已經發起沖鋒!”
“按既定計劃,第三師團負責正面迎擊,第四師團騎兵負責稍后從兩翼夾擊,步兵負責打掃戰場!”李無鋒一身盔甲鮮明,高坐在馬背上,冷冷的注視著幾里開外席卷而來騎兵風暴。
皮一休夾雜在如*般騎兵洪流中,心思卻顯得格外平靜,這是唯一的機會,只有突破前面的敵人陣地,才有可能獲得出路。可笑長生會和那些農民居然異想天開的要分并從幾路突破,就憑他們那群烏合之眾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還在那里奢談幾路突破。
一浪接一浪的騎兵猶如暴風卷起的海潮瘋狂的向著第三師團組成的防線沖擊而來,兵器撞擊聲,戰馬嘶叫聲,士兵叫喊聲,身體落地聲混雜在一起,組成了一章絢麗無匹的戰場奏鳴曲。
負責第一波沖鋒的是皮一休手下的兩大精銳部隊之一,由他的得力手下卡文率領,約五千人。這支部隊在經過太玄府派來的教官嚴格訓練,戰斗力有了顯著提高,而且皮一休還把太玄府給他的部分重裝甲裝備給了這支部隊,實力非同一般。卡文也是一個嗜血之人,又“瘋馬”之稱,一旦殺紅了眼,任誰也不認,他的部隊也多多少少受了這方面的影響。
席卷而來的騎兵在經過投槍和弓箭的洗禮后,已經損失了四分之一,但剩下的騎兵并未受任何影響,平舉著鐵矛,依然抱成團兇猛的壓了上來,接下來就該是血與肉的直接撞擊了。
木力格鎮定自若的站在后陣指揮的戰斗,他的身旁是兩個中隊的精銳士兵,這是他的預備隊。敵人的兇悍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他并沒有有多大擔心。畢竟都是血肉之軀,光憑勇氣和蠻力并不能取得勝利,這是無數戰例告訴我們的。
如果說沖擊的騎兵象巨大的海浪一般,那堅守的步兵就象那還岸邊飽經風浪的礁石,任憑風吹雨打,我自巍然屹立。
卡文率領的前鋒騎兵在沖過了投槍和弓箭區后,便迎頭與第三師團的重裝步兵撞在一起,挾帶著高速沖擊而來,迎接他們的卻是密集的戟槍。騎兵們不是被挑落馬下,就是被直接刺穿,甚至還來不贏發出慘叫。但捍不畏死的騎兵們并沒有絲毫退縮,前面倒下去,后面的又揮舞著武器猛沖上來,周而復始,連續不斷的反復沖擊,也給防守的士兵帶來了巨大的傷亡,不過陣線依然穩固。
此時此刻,血與肉已經變成了最不值錢的東西,甚至比泥土還不如。揮舞的兵刃夾帶起陣陣血霧,殘肢破骨,血流漂杵。一個著名的吟游詩人曾描述過:“我懷疑士兵們流下的鮮血足以使一片干涸的沙漠變成沼澤。”
士兵們這時已經完全忘記了其他,鼓瞪著血紅的雙眼,咬牙切齒的揮舞著手中可以用的一切東西,他們的心目中只有一個念頭,殺死對方,你死我活!
眼看卡文騎兵沒有取得需要的效果,皮一休不得不將用來應負兩翼的部隊抽出一部分結合自己率領另一精銳部隊,對第三師團的陣線發起更加猛烈的進攻。
“勝負在此一舉!兄弟們,要想活命就和我一起沖!”皮一休率先策馬沖出,在主帥的激勵下,士兵們的士氣進一步鼓了起來,一股洶涌的洪流再次席卷而來。
李無鋒登上筑起的高臺,仔細觀察著連續不斷的沖擊而來的敵軍,憑著過人的眼力,他很快發現了敵人主帥所在的方位。“命令投槍兵!集中向左翼后側攻擊!”
正酣戰不休的皮一休,只感覺到一陣密集的槍雨突如其來破空而至,甚至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一支五尺長的投槍已經穿體而過,巨大的慣性將他拖倒在地,望著自己胸前如注的血流,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幅幅圖畫,依稀之間,他看到了自己貧苦的童年,桀驁不馴的青年,榮登首領寶座的壯年,這一刻似乎都沒了意義,“人生自古誰無死,馬革裹尸是英雄!”也許著就是自己的最好歸宿吧,皮一休的最后一刻的思考劃上了句號。
隨著首領身體的轟然倒地,失去了首領的亂軍沒有了主心骨,很快便喪失了斗志,與當初的強悍相比天差地別,猶如換了一伙人。剩下的戰斗便顯得輕松得多,兩翼夾擊的部隊以推枯拉朽之勢解決了殘余部隊,而第一、第二師團也完成了對另外兩股亂軍的包圍。
不愿再有所損失的李無鋒授意梁崔二人不要急于解決戰斗,盡量避免不必要的損失。兩天后,在其內部雪山派內應的牽線下兩部亂軍共計48000余人全軍投降,至此,西北平叛戰役徹底宣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