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狠狠的盯住夷然無懼的翠衣少女,老者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冰渣子一般的幾句話:“我們林家辛辛苦苦耗費無數心血,用無數兒郎生命和鮮血換來的土地難道就憑你幾句話白白放棄?而且是白送給郎永泉?!”
語氣之嚴厲前所未有,讓林月心心中雖然早有準備,但仍然禁不住一抖。
“爹爹,這只是我的個人看法,至于您采不采納,決定權在您。只是女兒要提醒您,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情,不能當機立斷,只怕林家會遭遇更大的傷害。”林月心淡淡的道。
老者猛然扭回頭,重新直視窗外,良久才道:“我林國雄縱然是粉身碎骨也決不會放棄漢中!瀘江即使一時間失守,我也要盡最大努力把他奪回來!”
雖然看不見自己父親的表情,但翠衣少女可以想象得到自己父親臉上那剛毅堅決的神情。她對自己父親的性格太了解了,拿到手中的東西是斷斷不可能主動退出的,雖然話語中沒提北羅尼西亞,但翠衣少女卻知道父親根本沒有考慮那里,在父親的腦子里,北羅尼西亞目前雖然面臨馬其汗人的壓力但卻依然穩固,怎么可能主動放棄?!
但林月心卻知道,恰恰是這北羅尼西亞才是林家最大的軟肋,也是使得林家陷入困境的主要主要原因。
從林家取得北羅尼西亞開始,由于當政者的政策不當,導致了北羅尼西亞地區地方勢力排外情緒持續高漲,林家在這里的控制一直未能深入,被迫用武力強行壓制地方勢力,造成雙方對立情緒嚴重,不但導致北羅尼西亞局勢動蕩不安,而且也拖住了林家超過兩個精銳師團以上的兵力。而后馬其汗人翻越高黎貢山天塹,突襲奪下坎騰城,猶如在腰腹地帶插上了一柄匕首使得林家在北羅尼西亞的統治更加危險,馬其汗人的間諜人員在這這一地區的活動更是異常猖獗,不斷掀起反林的叛亂,致使林家不得不增兵北羅尼西亞,到目前已經有三個師團的兵力駐扎,而林家這幾年來幾乎未能從這一地區獲得任何好處,財政收入連駐軍費用都不敷使用,這已經成了林家的一個巨大包袱,但自己父親卻視若至寶,認為這是林家邁出的第一步,意義非同小可,而家族中許多人也同樣如此認為。
這種看法讓林月心簡直不能接受,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所在,而且還消耗了家族大量人力物力,這種地方占領了又如何?何況林家現在力量并不寬裕,這種現象就顯得更為可笑荒謬。只是她一人的意見卻無法改變眾人的看法,唯有徒呼奈何了。
房間里終于安靜了下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離去,林國雄知道自己的女兒始終無法和自己取得共識,他也知道目前自己一方的形勢已經相當嚴峻,女兒的話并非危言聳聽,但要他退出北羅尼西亞和漢中,這還不如殺了他來得痛快!現在的唯有寄希望于云飛能夠守住瀘江,自己派出的增援部隊能夠趕上,但他內心深處卻也知道這個希望有些渺茫,但只要有一絲希望,他也不愿意放棄。
九月的自由城秋高氣爽,萬里晴空湛藍無云,涼爽適宜的氣候讓涌入自由城的各地游客們倍感舒適,這個時候是自由城最為熱鬧的旅游旺季,來自各地達官貴人富商豪賈以及旅游者們都紛紛來到這里享受度假,順便參加這里最為熱鬧的祭祀豐收大神的豐收狂歡節。至于本地和附近的居民們更是視這個節日為難得的放松,早在半個月前便開始著手準備迎接。
兩輛古樸莊重的馬車從驛館馳出,輕盈的滑入用石板墊得整齊平順的街道,馬車很快駛出宏偉端莊的城門,直朝城外奔去。
碧波清潭,蒼松翠柏,古樹掩映,蜿蜒的小道一直延伸向遠方,兩輛馬車一直奔行到木舍前方才停下,早有仆人迎候,下得車來,壯年男子整理了一下衣冠,環顧四周,忍不住贊嘆道:“自由城秀麗冠絕天下,果然名不虛傳,能在此等山水間隱居,才能領悟人間幸福真諦吧。”
“將軍若是有意,這里的大門隨時為您敞開,大松林城距離這里并不遠,只要將軍有意,我們掃席以待。”背后傳來一個略略有些尖厲的聲音,壯年男子轉過身來,臉上浮起一絲笑容,“秘書大人,好久不見,看來您的身體似乎越發康健了啊,嗯,也是,這等山水美景自然能使人心胸開闊,頓生出塵之意,心寬自然體泰,難怪,難怪。”
“克魯夫將軍,你說笑了,向我這等天生便是勞碌的命,如何能有此等好閑心?”政務秘書干瘦的身軀顯得十分單薄,一身禮服倒是一絲不茍,迎上前來與壯年男子親熱的擁抱了一下,示意對方進屋:“大公已經在等您了,這邊請。”
木屋外表看上去相當一般,但屋內卻是極盡奢華之事,松軟的羊絨地毯鋪滿了整個會客廳,木壁上散發出的陣陣松木清香,一幅碩大的油畫圣母升天圖一看便知道西大陸復興派著名畫家拉斐爾的手跡,屋內的家具擺設全部用原木制成,墻角擺設的古典仕女花瓶卻是來自東大陸唐人的古物,茶幾上銀杯里熱霧升騰,咖啡的濃香在空氣中飄蕩。
“克魯夫將軍,好久不見了,上次一別,怕是有些時日了吧?不是說好半年后來我這里作客,為何失約呢?”滿臉幽怨之色的金發美婦一身紫色緊身天鵝絨禮服將傲人的身軀勾勒得妙態畢露,尤其是那半裸的胸前如同羊脂玉一般的膩白,顫顫巍巍的雙峰將胸衣高高頂起,乳溝隱現,看得才進門的壯年男子一陣心旌動搖。
趕緊將目關轉向一邊,心中卻老是浮現起那如同玉兔一般的肉丘,壯年男子咬了咬舌尖才讓自己從沉迷中清醒過來,和聲道:“大公言重了,克魯夫不敢與大公相比,軍務繁忙,卻是身不由己,今次得大公相召,自是不敢不來。”
有些尷尬的將頭偏了偏,克魯夫在對方的手勢下坐下,心情稍稍平靜了一些,即使面對千軍萬馬自己也從未懼怕過,但面對這個女人,他確實有些心慌意亂的感覺。
好在對方并未就這個問題多做糾纏,而是隨便聊起了呂宋的情況,這讓壯年男子輕松不少。不過他也知道對方請自己來此一晤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否則腓特烈也不會安排自己在軍務繁忙之余專程來這里,不過他不想先提起這方面的話題,時機成熟,對方自然會啟口,大名鼎鼎的凱瑟琳女公爵可不僅僅是一個花瓶。
“克魯夫,我聽說腓特烈將軍這一段時間都在忙于整頓武備,擴充軍隊,連帶著我們自由城和中大陸地區的武器、盔甲這一類的戰略物資價格都有大幅度猛漲,你們這樣大規模的擴軍備戰,莫非是要準備有什么大的軍事行動?”淺嗔低笑中,女大公媚眼如波,香風靡靡,卻在不動聲色間突然問道。
“啊,呃,”猝不及防間,克魯夫險些順口應承,還算他反應靈敏,立即打了個哈哈掩飾了過去,巧妙的反擊:“大公多慮了,呂宋即使擴軍備戰也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帕沙人占我南方吉亞西大片肥沃土地,唐河人趁火打劫攫取了北呂宋,總不成我們呂宋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侵略者恣意妄為而無動于衷?不過大公盡管放心,我們呂宋人永遠不會對自由城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哼,我倒是不擔心你們對我自由城有什么其他想法,若是克魯夫將軍對我本人有什么不良企圖,我倒是歡迎之至,只怕有些人有賊心卻沒那賊膽。”幽怨的一句話讓壯年漢子大汗淋漓,臉色也是紅一陣白一陣,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不過我要提醒貴國,我自由城還有科米尼已經和貴國是捆在一輛戰車上的難兄難弟,帕沙人現在一方獨大,我們是他們的眼中釘,這一仗遲早會來,我希望貴國在行事謀略上都更慎重一些,不要貿然妄動,這中大陸局勢牽一發而動全身,如果貴國有個閃失,也會連累到我們這些盟友的。”女大公收斂起了方才嬌媚放蕩的神情,正色道。
壯年漢子心中一凜,知道對方話里有話,不過他還想試探一下對方究竟了解到什么程度,有意裝出一副迷惑的表情道:“凱瑟琳,您好像話中有話,我有些不太明白,你能不能說清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