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菲爾丁全力以赴整肅安原時,原本的另外兩個主角卻早已潛行到了巴山府境內。
李無鋒和梁崇信時在兩天前雙雙露面錦城后消失的,他們先前在錦城至漢中段的河道上檢閱了水軍的訓練情況,雖然天旱水枯,但在錦江段,相當多的支流來自山泉和雪山化水,這條帝國水量第一的水道還是沒有受到太大影響,從白象湖拉出來的水軍終于正式露面在光天化日之下,三營十五中型艦船外帶數十艘小型艦艇,雖然規模不算大,但也足以證明西北已經不僅僅只想在陸地上稱霸了。
聲勢浩大的成軍儀式讓周邊勢力都為之側目,無鋒邀請了鄰近的三皇子和六皇子以及帝都軍部各方來參觀自己的水軍成軍儀式,連續兩天的水上演練也讓各方的密探間諜蜂擁而至,從各個角度觀察了解西北水軍的真實狀況。
三六兩皇子派來的人員自不必說,而馬其汗人、三江林家甚至天南郎家幾家諜報人員云集錦城,從白象湖沿江東下的水軍船隊在漢中至錦城進行各種船隊陣型表演和水上短兵接戰的實戰演練,李無鋒和梁崇信全程跟蹤察看一直到錦城舉行成軍儀式。
只是當人們還沉浸在水軍的表演中時,李梁二人便悄悄從錦城日夜兼程趕往巴山,僅僅用了兩天時間就從錦城回到了巴山,這里已經成了一座軍營,除開西北軍團五個師團中的兩個師團和第二近衛師團外,休整了半年多的第一近衛師團也悄悄到達了這里,加上從西康南下的兩萬莫特騎兵,已經云集了十萬大軍駐扎與此,整個關西戰區,除了天水和瀘江還由北呂宋第二師團與西北軍團第二師團駐扎外,甚至連錦城府也沒有保留陸軍,所有軍隊都擺放在了巴山府境內。
沒有作任何休息,無鋒和梁崇信便親自下到各處檢查各師團的準備情況,十萬多人馬這樣集結在這里瞞不了人多久,不過無鋒也并不寄希望能瞞得過天南一方,現在的郎家已經成了驚弓之鳥,只怕隨時眼睛都盯在巴山,一有風吹草動便會立即作出反應,自己這樣規模的軍事調動,肯定會引發對方的懷疑。只是現在天南軍已經殘破不堪,又被緬地的溫拿軍拖住了主力,就算是明刀明槍的正面對陣,西北軍一樣可以輕松取勝,對這一點無鋒和梁崇信都沒有任何異議,尤其是在東大陸都已經遭受了旱災影響下,天南一樣不例外,從各方面的情報綜合分析來看,這已經是到了取得天南的最佳時機了,絕對不能再耽擱。
看到手上的情報,中年男子臉色煞白,素來沉穩如山的他手也忍不住輕輕顫抖,深深的長吸了一口氣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卻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做到這一點,丟下手中的情報,端起冷茶一口飲下,借著隨喉而下的涼意鎮定了一下心緒,緩緩道:“慕白,這么說來,李無鋒鐵定是要南下嘍?不是昨天的情報還說他和梁崇信還在錦城主持他的水軍成軍儀式么?”
“大人,只怕這是他們的煙幕彈,現在巴山境內我們已經發現的西北軍番號已經有三個師團,另外數量不詳的游牧騎兵,這么大規模的軍隊集結在巴山,您說他們會干什么?”楊慕白眉宇間愁思深鎖,敵人大軍入侵在即,可是守御北方丹東和珠江兩府的軍隊不過是才補充整編完畢的第二軍團,而對方卻是身經百戰的主力大軍,這場戰役的勝負已經沒有任何懸念,唯一的看點就是看這兩個府能夠為自己一方贏得多少喘息時間,但贏得幾天時間又能怎么樣呢?從緬地將所有軍隊抽回已經有些晚了,而且抽回來的話只會加劇軍心的動搖,現在緬地一戰已經處于最關鍵時刻,剿滅溫拿也就在半月之內,溫拿已經沒有退路了,可是現在······
楊慕白有些痛苦的撫額沉思,李無鋒選得好時機,正好處于這個骨節眼兒上,讓自己一方進退兩難,現在已經不是能不能夠剿滅溫拿問題了,而是如何維持天南不被李無鋒吞并的問題了,貪婪如虎的西北軍處心積慮的尋得這樣一個時機,肯定不會輕易罷休,弄不好天南幾十年基業就會毀于一旦。
中年男子只覺得此時身心俱累,這一年來,經歷了無數大喜大悲,讓他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從一口氣拿下瀘江巴山和漢中到兩個軍團的潰滅,從退守天南到緬地的叛亂,這中間的重重磨難和阻力讓他發現自己真的有些老了,這樣的一日三變的折磨讓他心力憔悴,如果沒有眼前這個得力助手的幫扶,只怕自己早已經撐不下去了。
“慕白,那依你的意見,現在我們該怎么辦?李無鋒麾下的虎狼之師不是一般軍隊,也遠非溫拿的叛軍和林家的軍隊可比,在北面兩府的第二軍團根本不足以抵擋他們的進攻,能夠維持一周已經是極限,這還要有賴于兩地的有利地勢來阻擊對方。”中年男子苦笑著揉揉太陽穴,“我們已經沒有足夠時間來組織有效防御了。”
“大人,從緬地抽調軍隊只怕已經來不及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向林家求援,也許這是唯一的出路,至于成不成就只有聽天由命了。”楊慕白黯然道,向一直是最大的敵人求救,這種屈辱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得了的,依節度使大人的脾性未必能夠接受,但現在走到了這一步,似乎已經無路可走了。
“林家?”有些迷惘的中年男子怔愕了一下,臉上神色變化不定,良久才將頭扭到一邊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道:“也罷,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吧。”
搖了搖頭,中年男子疲倦的嘆了一口氣又道:“慕白,我先去休息了,一切事務你看著辦就行了,不必事事稟報于我。”說完話,便低垂著頭出門而去,只留下楊慕白一人蕭索的獨坐于房中,雖然已經是盛夏季節,但楊慕白心中的寒意卻是揮之不去。
大人的精神已經垮了,只怕再也無法像往日那般叱咤風云了,即便是能夠僥幸應付過這一場劫難。自從從關西潰敗后,大人的精神就大不如從前了,整日不是呆在家中悶坐,便是借酒澆愁,而溫拿的叛亂其實就與他的策略失誤有關,如果不是強行命令第三軍團進入緬地,也許事情不會變得如此之糟。
現在緬地戰事久拖不決,不但消耗了天南的大量軍力物力,而且由于小春的歉收,多年未遇的饑荒又開始在除南豐府的其他四府出現,饑民開始搶掠地主以及米鋪糧店,許多原本就較為貧苦的地區農民開始外出逃荒,發展成為流民,局勢開始出現不穩,而現在天南根本就沒有多余糧食來救濟饑民,這種局面也讓自己頭疼不已。鎮壓只能起到一時的效果,當軍隊一離開,餓著肚子的饑民和流民又開始四處搶掠,士紳們驚恐萬狀,但卻無人愿意捐糧賑濟。地方政府屢屢告急,這種臨時性的應急手段也許應付得了一時,但卻只會讓事情越變越糟。
自己該怎么辦?呆坐在房中的楊慕白頭疼欲裂。
送走天南使者后林國雄一人獨坐房中發楞。沒想到英雄一世的郎永泉竟然落到了這般地步,居然會向自己這個幾十年的生死仇人來求援,天南局勢壞到了何種程度可想而知。
林國雄只覺得全身發冷,兔死狐悲,唇亡齒寒,兩個成語在他嘴里反復咀嚼著,他不是一個不明時務之人,幾十年的仇怨并不是阻止他派遣援兵的理由,從內心說,他雖然一直視郎永泉為敵,但也很佩服這個家伙能夠和自己抗衡十多二十年,眼見得對方即將落幕,而敵人下一步兵鋒將會指向誰,想到這兒,林國雄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派遣援兵?可是自己從哪里派遣?關西的慘敗讓自己元氣大傷,而北羅尼西亞更是拖住了自己三個精銳師團,越京境內的馬其汗人又在蠢蠢欲動,不知道究竟是想北上五湖呢還是窺伺自己的三江呢?搖搖頭,林國雄猶豫不決,縱然自己派遣了援軍,那又能起到作用么?一旦郎家覆滅,那李無鋒會不會正好借這個理由來討伐自己呢?
在房中轉了幾個圈,林國雄依然拿不定主意,該怎么辦?月心也不在,林國雄在這個時候才由憶起自己女兒的好處,這種大事情,兩個兒子只怕都不敢妄言,現在月心不在,國威又去了北羅尼西亞前線,真是難以決斷。
陽光斜射進房內將林國威略顯蒼老佝僂的身影投射在地板上,曾經馳騁疆場縱橫睥睨的三江王這時候卻顯得那么彷徨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