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北呂宋的悶熱,盛夏的西北給人的感覺卻是暴曬,毒辣的陽光照射在馬車棚頂上,雖然四面通風,但這種火辣辣的滋味卻的確不太好受,好在一進入中午,車隊大多都選擇蔭涼處歇息,后勤司的人在這方面安排得十分周全,各種解暑藥物和鹽水都早已備足,沿著驛站木棚擺設得滿滿實實,還準備了大量一缸缸涼水以備士兵們需要在水壺中加注。每當這個時候就是后勤部門最繁忙的時候,不足的干糧需要補足,水壺中要叮囑士兵們灌滿,早上和中午兩頓都是干糧,只有晚飯一頓可以感受到熱氣。從維托開始集結到裝車東運,第一站自然就是作為西疆大都護府治所所在的慶陽府。
從維托府東部的雨林帶漸漸過渡到慶陽西面的常綠闊葉林帶,兩邊的樹種也在逐漸發生著變化昭示著以大橫斷山脈余脈為分界線的兩地分屬于兩個大陸,北呂宋受來自南方幾乎沒有多少阻擋的海洋熱氣流影響,屬于典型的熱帶季風氣候,而以一條大橫斷山脈劃斷,東面的西北則是典型的溫帶大陸氣候,冬冷夏熱,雨量稀少,好在來自于地下水源和山脈頂端的雪山融水還算充裕,這片地區的森林也顯得比北呂宋稀疏許多,尤其是向北呂宋常見的藤蔓植物在這邊幾乎看不見,這種干爽的氣候也使得長期生活在悶熱北呂宋的士兵們在感受到了太陽光毒辣的時候,也發現這種風一來或者在蔭涼處就可以感受到涼爽的氣候其實十分舒服。
第二軍團自從組建一來就一直在中大陸擔任駐守任務,頂多也就是在臨近的印德安地區和西域發發威,或者最遠也就跑到騰格里草原上去游蕩一番,卻幾乎沒有什么機會踏入東大陸一步,尤其是那些生于北呂宋長與北呂宋的安第斯族人,更是沒有機會見識一下心目中早已崇拜已久的唐河文明,這一次終于能夠一償所愿,也難怪他們即便是連續幾天的顛簸也絲毫不能撲滅他們睜大眼睛觀看進入唐河帝國的第一站,這也是他們見到的第一個純粹唐族人的城市,而且還是西疆大都護府的治所所在地。
赫連勃策馬揚鞭緩緩行進在車隊一側,緊隨在他身邊的是第一師團師團長嚴同,這個一連嚴肅的中年男子已經成為赫連勃最重要的助手之一,無論是在曰常策劃還是戰時布署,他的表現都是可圈可點。赫連勃已經向軍務署和秦王府發去推薦信,請求任命嚴同擔任第二軍團的幕僚長,嚴同慎密的思維和細致的策劃能力得到了赫連勃和山柱兩人的高度贊賞,在赫連勃眼中,這個家伙的策劃部署能力甚至比令狐翼還要高上一籌,再麻煩的事情只要扔給他,總能給你安排得妥妥貼貼。
“老嚴,多久沒有回西北了?”看著越來越近的慶陽城樓,赫連勃深有感觸的輕輕嘆了一口氣,一晃又是幾年,雖然有時候開會還能回西北,但在想往東幾乎就是沒有機會了,但這一次秦王殿下召集自己東進,雖然目標是在半島地區,但赫連勃卻知道半島戰事不會持續太久,一旦把馬其汗人打得縮回頭去,秦王殿下一統帝國的號角就會吹響,自己和這第二軍團只怕要想再回到北呂宋的機會就幾乎沒有了。
現在應建明已經在奉命籌建印德安軍團,看來秦王殿下在一心圖謀中原的時候并未忽視印德安這片寶地,在那片幅員遼闊而又人口眾多的土地上保持西疆必要的威攝力和影響力是至關重要的,也是絕對必要的,那秦王殿下的話來說,只能加強,不能削弱,雖然現在迫于形勢把自己的第二軍團抽回,讓呼延虬的印德安軍團變身為第七軍團,但馬上就讓應建明進入印德安東北三行省熟悉情況也證明秦王殿下從來就沒有放松對印德安的關注,而應建明這個家伙和他手下那幫兔崽子們似乎對于森格平原上熱情的印德安女人們太過關心,以致于連連發生士兵夜宿不歸的事情,聽說軍法司司長米豐已經親自率領大批軍法官前往問題最為嚴重的克什哈爾行省和孟加行省,看來應建明的印德安軍團尚未組建成功就要迎來軍法司的第一波血雨腥風的教育課了。
“有些曰子了,軍團長,我一到北呂宋就再也沒有回過西北,想一想以往的曰子,簡直就像一場夢一樣,只有今天踩在這結實的西北大地上,才會感覺到這么踏實真實。”寡言少語的嚴同似乎也被眼前這一幕所打動了,從匪首成長為西疆軍的師團長,其間他也走過了多少彎路,不過一切在進入西疆軍中就算走上了康莊大道了,至少自己的上司不是那種小雞肚腸的人,自己也可以放心大膽的闡述自己的意見和看法而不需要有所顧忌,眼前這位軍團長對于自己的欣賞是毫無疑問的,聽山柱副軍團長說報請軍務署任命自己擔任第二軍團幕僚長的報告已經送出,現在就等軍務署和秦王府的批準了,按照規定,師團長和軍團級主官不但需要軍務署審批,而且最終都要加蓋秦王殿下的印璽。
“嗯,只怕咱們今后要想回北呂宋的機會卻不多了。”看著眼前人來人往一片繁盛景象,但看到軍隊運輸車到來卻是主動的讓出道路,赫連勃十分感慨,“彈指一揮間,咱們也都老了好幾歲了,慶陽也從一座破城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你能想象十年前它是什么模樣?唉,當時慶陽殘破的情形,你我都未曾忘懷吧?對了,那時候西北的破敗似乎都還有著你我的罪孽呢?”嘻嘻一笑,赫連勃壓低聲音環顧了一下四周咧嘴笑道。
古板的臉上泛起尷尬之色,嚴同沒有想到這位軍團長還有意提及自己和他本人當初那不光彩的經歷,這種經歷旁人都諱莫如深,唯獨這位軍團長卻似乎喜歡四處炫耀,仿佛那不是當土匪而是進入帝[]事學院進修一般光榮。
看見自己部下臉上有些尷尬的神色,赫連勃忍不住哈哈大笑:“老嚴,那有什么?不就是當了一段時間土匪么?那當時也是官逼民反,咱們也是為了生計嘛,這不,秦王殿下一來,咱們不都乖乖降服了么,這叫英雄歸明主,戲臺子里都有這么一出的。”
對于自己上司的胡亂引用,嚴同不忍辯駁,只好將頭扭到一邊岔開話題:“軍團長,看來這慶陽府一年更勝一年啊,如此險峻堅固的城墻,不愧是咱們西域大都護府的治所所在,就憑這城墻立在西北這片土地上就沒有人能敢來打慶陽的主意。”
“嗯,慶陽府現在世西疆大都護府的治所所在,所以么這城墻肯定要比尋常府縣要高峻許多,加上這里又通往騰格里草原以及西域,還通往北呂宋,這樣也能彰顯咱們西疆的威勢啊。”赫連勃隨意的瞥了一眼,漫口答道:“不過依我看現在慶陽作為西疆西面的商貿和交通樞紐瞪經濟功能逐漸在強化,但作為大都護府治所的政治功能卻不斷在弱化,已經逐漸被漢中所取代了,現在政務暑、外務暑和法務署雖然還在這邊辦公,但軍務署卻已經遷往漢中,據說是為了更好策劃帝國內地的戰略部署。”
“是啊,屬下也聽說當初慶陽和漢中為了爭奪誰才是真正的西疆中心還引發了相當激烈的爭執,按理說西疆應當選擇漢中作為中心,畢竟關西各方面的基礎條件都要遠強于西北,加上隨著我們西疆地域不斷東擴南延,秦王殿下的重心也是放在了帝國內地上,漢中的作用不可替代,尤其是在半島地區落入我們控制之后,這種局勢就更加明顯,如果還選在慶陽作為中心,那對于通信聯絡和政令軍令發布來說都相當不便。當初秦王殿下因為戀舊加上不愿意被人視作喜新厭舊才會采取這種折中之策,但實際上這并沒有太大意義。慶陽完全可以憑借自己的地理和資源優勢成為西疆在這中、東大陸交匯處的交通和商貿中心,其戰略位置和重要意義并不一定要通過成為西疆大都護府治所來體現。”
自己屬下的一番侃侃而談倒是讓赫連勃怔了一怔,自己這位屬下在軍務策劃方面軍團中無人能出其右,沒想到在民政方面居然也能夠有如此遠見卓識,倒是大出赫連勃所料。
“老嚴啊,看來咱家推薦你為咱們第二軍團的幕僚長沒有看錯,如果凌薄二位大人還不同意,咱就把這番話說給他們聽聽,讓他們也見識一下咱們第二軍團的人才出口成章,只怕連他們兩位也未必有這么深刻的看法。”赫連勃抹抹嘴巴若有所思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