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羽隱含怒火的眼神與山本久惠高傲的眼神對視著，兩股視線似在無形的交鋒，空氣中甚至隱隱傳來一股劍拔弩張的火藥味，讓一旁看到兩人對峙的小護士已經縮到了護士站的服務臺后面，只露出一雙眼睛偷看著，大氣都不敢出。
“山本部長，豬又直樹是我的同學，也是我的病人，于情于理，你將他換了病房這件事情是不是應該讓人通知我一聲？”兩人一番對峙，最終還是陳羽先開了口。
面對陳羽的質問，山本久惠雙手抱在了胸前，打量了陳羽一番才開口回答道：“陳醫生是在教我怎么做事嗎？”
“我怎么敢教山本部長您做事？我只不過是區區一屆新人外科醫生而已。”陳羽半是自嘲半是冷笑，走到山本久惠身邊壓低了聲音，用一種低沉的語調對她說道：“我只是想告訴山本部長，在中國有句俗語，叫做莫欺少年窮。”
“莫欺少年窮？”山本久惠當然聽得懂這是什么意思，但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來的卻是不以為然。她并不覺得眼前的陳羽有什么值得她在意的地方，或者說她認為無論怎樣陳羽都沒有能夠向她發起挑戰，甚至是給她制造麻煩的可能。
陳羽自然能夠聽出山本久惠語氣里的不以為然，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冷笑的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但是在山本久惠以嘲弄的眼神看著陳羽離開的背影時，他的聲音卻陡然敲響在她的腦海里，令她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少年人雖然沒有錢也沒有權勢，但年輕就是他們最大的資本，誰也不知道一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少年將來會取得怎樣的成就。或許眼前你瞧不起的少年人，將來就會是你惹不起的大人物。”
“山本部長你無非是看中了我的研究，想要通過直樹來拿捏我，然而你想過激怒我的后果了嗎？或許你可以讓我在這家醫院待不下去，甚至奪取我的研究成果，但山本部長你是否有考慮過，我在被你激怒之后余生會不遺余力的報復你？”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會研究出更厲害的成果來？萬一我將來的研究拿下什么國際大獎，亦或是干脆一不小心被諾貝爾獎提個名，東大不會放過像你這樣把我逼走的人吧？”
“莫欺少年窮，凡事莫要做絕，給別人留有余地，也是給自己留條后路。好自為之，山本部長。”
山本久惠的額頭沁出了冷汗，她僵硬的站在原地，許久之后才粗重的喘息著，步履踉蹌的離開，讓躲在護士站服務臺后面的小護士感到無比的奇怪。為什么看上去處于弱勢的陳醫生走的時候意氣風發，而看上去占了絕對優勢的山本部長卻顯得如此狼狽？
回到自己辦公室的山本久惠并不知道小護士的疑惑，但她自己卻坐在辦公桌前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陳羽的話其實對她的沖擊并不大，這樣的大道理她不知道聽過多少，如果她是這樣簡單的一番話就能夠被動搖的人，那么她也不會憑借一介女子之身，在日本這樣嚴重重男輕女的國家坐到東大附屬醫院內科部長這樣的位子上。
真正讓山本久惠嚇出一聲冷汗的是陳羽最后那番話的聲音是在她的腦海里響起的，而且每一個字都如同春雷一般炸響，并且當時她的身體就像是被什么東西控制住了一樣，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知道陳羽的那番話說完，她才恢復了對身體的掌控。
這樣的事情對于山本久惠來說，顯然脫出了她的掌控。
她不知道陳羽是怎么做到令她站在原地一動不能動，聲音還在她腦海里炸響的，但她在當時看著陳羽離去的背影時清楚的感受到了一陣難以言喻的恐怖和壓力，就好像自己被什么恐怖的東西盯上了，來自生物的本能讓她感到了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
如果要找個形容的話，山本久惠覺得那個時候的陳羽給她的感覺就像是荒野里噬人的兇獸一般，似乎自己隨時都會被他撕碎一樣。
“好可怕的催眠術！”山本久惠嘗試說服自己陳羽并沒有那么恐怖，一切可能都只是他掌握了一點催眠的小技巧，在看著自己的時候不知不覺將自己催眠了而已。
這樣的想法當然只能算是掩耳盜鈴，但卻讓山本久惠的心里好受了不少。雖然可能隨時被陳羽催眠這樣的事情依舊讓山本久惠覺得擔心，但只要這樣想的話，就能夠暫時讓她忘卻陳羽所帶來的恐怖。
畢竟手段未知的恐怖與已知的方法技巧相比，給人的威懾力是截然不同的。
或許這樣的想法只能算是在逃避事實，但在遇到未知的時候，用能夠理解的已知去強行解釋，這種事情其實是人類的本能，山本久惠也僅僅只是將這一點發揮了出來而已。
不過盡管試圖說服自己陳羽并沒有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恐怖，但是在山本久惠的心里還是留下了陳羽非常危險的印象，畢竟一個看一眼就能夠催眠自己的人，誰也不知道他究竟能夠做出怎樣的事情來，萬一他隨便催眠一個人，讓對方來捅死自己怎么辦？
雖然山本久惠并不知道陳羽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但對于她來說，只要有這樣的可能性她就必須慎重起來。身為大人物，從一個普通的女醫生走到今天東大附屬醫院內科部長的位子，山本久惠可是非常愛惜自己的生命的。
“果然是‘莫欺少年窮’嗎？看來需要調整對待他的態度了。”顯然，山本久惠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小看了陳羽，需要重新調整對待他的態度了。
強硬的手段不成，轉成更加柔和的手段，這對于山本久惠這樣的人來說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雖然這些年隨著她的權勢日益增長，她已經很久沒用過這樣的手段了，但這并不意味著她不會懷柔。
涉及到利益，哪怕是讓她下跪道歉，甚至付出更大的代價她也只會衡量這么做值不值得，而不是去考慮無所謂的自尊。如果不是她的年紀已經太大，山本久惠甚至連色誘這種事情都準備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