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回府,聽說府里來了個投奔他的,心下一奇,便在外院書房接見了他。
等到一會之后林之孝將人帶過來,賈寶玉一瞧,果真是好粗壯的一條漢子,兩個膀子加起來差不多都是他的兩倍寬了。加上一臉橫肉,虬髯胡須,讓賈寶玉一下就想到了梁山中的那幾條好漢。
“奴才包勇,見過二爺。”
其人見到賈寶玉,顯得很是高興,一點也不認生,利索的跪下去。
鏜的一聲,賈寶玉感覺自己書房的地板都顫了顫。
“你叫包勇,江南甄家的人?”賈寶玉傾身問道。
“以前是,不過我爺爺說了,從今以后我就是二爺的人了。”絡腮胡大漢十分認真的道。
賈寶玉略感不適。
這個甄家包勇他倒是有點印象,紅樓原著后期出現的人物,其人勇武、知恩義,在賈府敗落后幫助賈家打跑了翻進大觀園的十數強盜,可惜不被賈政所喜。
沒曾想,這一世會這么早就來到賈府,還是來投奔自己的。
“你在甄家待的好好地,為什么要來投奔我?”
“因為我爺爺說了,你是貴人,跟著你有前途,還要我以后保護你。”
這是個實在人,說話都不會拐彎。
聽到他提起他爺爺,賈寶玉倒是猛然想起,未去山東之前,在從葉家回府的路上,他似乎見過這個包勇,還有一個老頭。
不過當時他的注意力全部被那氣勢不凡的老頭所吸引,倒是沒怎么注意到他,所以一時竟沒想起。
這么一想,賈寶玉下意識的起了些戒心。
若非慕名而來投奔他,便是知道包勇的人設不是奸惡之人,賈寶玉也難以放心。
這就是自登臨高位以后犯下的后遺癥。
因此,賈寶玉似不經意的問道:“要是我記得不錯,之前我們見過。”
包勇哪里知道賈寶玉已經開始懷疑他了,他見賈寶玉相問,便想也不想的答道:“是呀,上回在大街上,我和爺爺剛好看見了二爺,我一開始還把二爺認作了原來的二爺呢!”
“原來的二爺?”
“就是甄家的二公子啊,我們以前也叫他二爺。”
原來說的是甄寶玉。甄寶玉與他長得相像,這個賈寶玉在前世便知道了,也不奇怪,只是道:“聽說甄家二公子得了大病變傻了,此事可是真的?”
包勇的神色有些遺憾,道:“怎么不是真的,上次我和我爺爺上京來,就是為了給他請名醫呢。可惜,名醫是請回去了,人卻還是沒能好過來。”
甄寶玉為什么會變傻,賈寶玉不知道。雖然此事有違原著,但是自賈寶玉降臨以來,違背原著的事兒已經多了,倒也沒有過于在意。
他現在更好奇的是:“你既然這么聽你爺爺的話,我看他年紀大了,你怎么不侍奉在他身邊,反而來投效我?這不是大不孝嗎?”
包勇一聽急了:“我本來也不想的,可是我爺爺非要逼我來,我就來了,哎呀,我真笨,當時怎么沒想到這個理由”
包勇似乎很懊惱,隨即才反應過來,這么說對賈寶玉不太尊重,好像他還不情愿來似的。又連忙道:“二爺不要誤會,我爺爺雖然逼我來,但是能來追隨二爺,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賈寶玉還能說什么?
這么老實,或者說是蠢的人,會是別人派來的臥底嗎?
“那你爺爺呢?”
“這個,我爺爺不讓說.”
賈寶玉便作不悅狀:“好啊,你口口聲聲說來投奔我,卻又不尊我的話,連我的問題也不回答,這樣的人我是不會要的,你走吧。管家,讓他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林之孝上前便要攆人。
包勇急忙道:“別,二爺別攆我出去,我爺爺說了,要是我不能留在二爺身邊,他以后就不認我了。”
“可是你眼睛里只有你爺爺的話,我說的你也不聽,你也替我想一想,我干嘛要留你下來?”
包勇苦惱了,他一想,賈寶玉的話沒錯啊,哪家都不會要不聽話的奴才
“那,只要二爺不趕我走,我說就是了,我爺爺說他要去辦一件大事,叫我以后一定要聽二爺的話”
包勇想著,既然爺爺都要我聽二爺的話,那我對二爺說實話總沒有錯吧。
“什么大事?”
“我不知道,爺爺嫌我笨,不肯告訴我。”
賈寶玉差點笑出聲,他要有這么一個孫子,估計也不會把重要的事告訴他。
又問了包勇幾句,可惜都沒有太大的價值,賈寶玉便道:“以后你爺爺要是聯系你,你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我想見你爺爺一面,知道嗎?”
“好。”
包勇答應的很利索,然后賈寶玉便讓他起身了。
賈寶玉一時又想看看這包勇的武力值有多高,便道:“既然是來投奔我,那你有什么本事?”
包勇一想,果斷道:“我會打架。”
他這么說,周圍的人都笑了。他這塊頭,便是他不說,別人也看的出來。
賈寶玉正有意試試他的招子,便先對姜寸使了眼色,然后又對他道:“哦,既然如此,這位姜護衛,乃朝廷五品帶刀侍衛,你和他過過手如何?”
包勇一聽姜寸居然是朝廷命官,頓時道:“那可不行,要是小人將他傷著了,可吃罪不起。”
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姜寸見自己被一個粗蠢莽漢輕視了,冷哼一聲道:“閣下盡管放手一試,比武場上,死傷自負。”
賈寶玉便笑道:“既然如此,你二人便好好比試一番,正好讓我們開開眼界。”
賈寶玉書房外面的院子周圍,很快就圍滿了榮國府的下人。
比武,多么新鮮的一個詞。
以前老國公在世的時候,還偶有讓手下親兵在演武場上比武的情況。
如今幾十年過去了,比武一個詞,對榮國府來說,自然是新鮮的很。
賈寶玉在正面的廊上坐了,靜觀包勇和姜寸二人的比試。
為了安全,賈寶玉并沒有讓他們用兵器,只是單純的比試比試拳腳功夫。
姜寸在入二皇子府之前,聽說是混綠林的,顯得很有范。
他站在包勇五步之外,抱拳一禮。
包勇本來都打算沖過來了,見狀連忙也學著抱拳一禮。
便在此時,姜寸一個健步,飛躍而上,捏指成扣,目標直指包勇右肋下二寸之處。
因為這個地方,是正面敵人最難防御之處。
誰知道,包勇見他欺身而上居然并不閃躲,而是直接揮出一拳,直撲姜寸面門。
手上青筋暴起,拳上生風。
姜寸面色一變,立馬閃躲過去,可惜,他的攻勢也不得不撤去。
“嘿嘿,得罪了。”
包勇一笑,邁動步子,繼續朝著姜寸撲過去。
姜寸此時也明白這貨根本不懂什么見招拆招的江湖比武套路,純粹就是比威猛,比力氣,因此也放棄招式,開始硬接包勇的拳腳。
幾下之后,他便發現了,這個大塊頭的力量到底有駭人!
他自忖也是身強體壯,但是僅僅只是一個手臂的對碰,他就感覺手臂發麻了,而反觀對方,卻像是一點事兒都沒有的樣子。
此人,天生怪力。
姜寸對包勇下了如此定義之后,再次改變策略,以四兩撥千斤之道,盡力化去包勇的攻擊,找他的錯漏之處,下黑手
“滋痛快!”
在小腹結實的挨了一拳之后,一直傻笑的包勇終于疼的叫了一聲,為掩尷尬,他立馬大叫一聲痛快,然后便再次向著姜寸撲了過去,這下子他要小心了許多。
廊上,賈寶玉手下的親兵伍長贊道:“此人武力當真不凡,姜侍衛的武藝我們都是知道的,放到整個禁軍中,也必然屬于前列,可是此人居然能夠逼得姜侍衛狼狽防守,實在不可思議。”
賈寶玉聽了點點頭,他也沒想到,這個包勇看起來莽的很,一打起架來,居然還有幾分靈活的感覺,頻頻的將姜寸的偷襲擋下。
看得出來,其拳腳之間并非完全沒有章法,只是,和姜寸不同而已。看起來簡單,卻十分有效。
這么下去,姜寸遲早不敵。
要知道,姜寸可是二皇子之前都十分信重的高手!
心下納罕,賈寶玉不由自主就想起了那個老頭,也就是包勇的爺爺。當時第一眼,賈寶玉就發現他身上有一種殺氣,像是,對了,像是青州節度使江衍那樣
如此看來,包勇的爺爺,以前多半是軍中的將領出身,那么,包勇這一身功夫,很可能也是他爺爺教授的,所以他才那般尊重他的爺爺。
賈寶玉發現,隨著他地位的升高,見識的場面和人多了,眼光也慢慢提升了。
就這么一場比試,他已經猜到了這么多,而且他有八成把握,他的猜測是對的。
既然包勇的爺爺曾經是軍中將領,又是甄家的下人,那么很顯然,包勇的爺爺,應該是曾經的甄老太爺的親兵。
甄老太爺是太上皇的發小,是早年伴著太上皇南征北戰的將軍之一,甄家只有他才有資格以軍中將領為家將。
而甄應嘉,只是個恩蔭官職,幫皇家管著織造局的人。
這么一想,賈寶玉心中本來就沒有下去的疑惑再次變重。包勇的爺爺為何定要叫包勇來投效自己,難道真的只是因為他會看面相,見了自己一面就知道自己天生富貴,所以讓他孫兒前來投效,給他博一個前程富貴?
賈寶玉有點不大相信。
雖然知道紅樓是有神仙的,但是在現實世界中他還一直沒有遇到。
原本以為賈瑞病了,他能夠有機會看到傳說中的那一僧一道。可是直到賈瑞病了大半年,慢慢的病都熬過去了,那傳說中的一僧一道都沒有出現。
賈瑞也沒看見那什么風月寶鑒,卻反而活了下來。
賈寶玉就在猜測,這個世界的神仙們是不是都開小差了,該出現的時候都不來
不說賈寶玉心中的吐槽,院中姜寸和包勇的比試,在一次姜寸硬接了包勇的一拳之后,察覺手臂快要徹底失去知覺了,不得已,只好道:“閣下神勇,在下甘拜下風。”
姜寸想舉手抱拳,發現居然有些舉不起來了。
“哈哈哈,你也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了,以前那些街頭混混,哪個不是三兩下就被我打趴下了,只有你,打的我現在周身都有點疼呢”包勇謙虛道。
姜寸嘴角一抽。他感覺手都要廢了,對方卻說他把他打疼了
“好,不錯,姜侍衛武藝超群,包勇更是神勇不凡。不過,雖然姜侍衛惜敗,但我知道姜侍衛的長處是用劍,若是用兵器比試的話,姜侍衛未必會輸。”
賈寶玉站起來,十分高興的道。
不過他的話中,總有些偏頗。
果然包勇不樂意了,道:“他會用劍,我還會使刀呢,只要二爺給我一柄刀,我愿意和姜侍衛再比試一回。”
“哈哈哈.”
賈寶玉頓時笑了。
軍中將領,用劍者少,用刀者眾。
賈寶玉對自己之前的判斷更篤定了。
而且,他發現這個包勇的話,十分好套。
關于他來的目的,時間長了,早晚給他套個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