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恩賞的事,皇帝不在意,連賈寶玉自己也不太在意。
輕車都尉是勛官,只是一個名譽,沒有任何實際權利。
但是在賈母、王夫人眼中,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吾兒(孫)又升官了!
她們都是命婦,知道他們這等人家,官、爵就是立身之本。
而且,朝廷的官職,只要到了三品,之后每升一個臺階都會很困難。
那些朝廷大員,哪個不是熬個幾年甚至是幾十年才能挪一步的?
看看賈政吧,二十多年了,從主事升到了員外郎,就平移了兩個小臺階,一個大臺階。
另有一點,王夫人對此有額外的看法。
她本來只有一個五品的誥命,那是隨賈政得來的。后來女兒封了一品皇妃,她也得益,宗人府次年就把她的品級升了一等,現在是四品誥命。
便是如此,她還是賈家寧榮兩府四個誥命夫人中最低的
但是她的實際地位,卻是僅次于賈母,這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所以,若是能提升誥命等級,是她夢寐以求的事。
賈政眼看指望不上了,女兒再好到底已經是皇家的人。
就只有兒子。
只要賈寶玉將來能做大官,就能給她請封更高的誥命。
一等輕車都尉雖然沒有資格,但它是正三品官銜啊?賈寶玉有了這個,至少說明,以后升一個正三品的實職是沒什么問題。
到時候,就能給他請封一個三品誥命了,那樣至少就不低于尤氏這個晚輩了。
所以,她心下歡喜的什么一樣,連素來沒什么笑容的臉上都多了一些紅潤之色。
當家主母如此,那些下人們哪有不奉承的道理?自然是吹天吹地,把賈寶玉夸得是天上少有,地上無雙,云王夫人也是世間上最有福氣的人等等。
一時,整個榮國府再次圍繞賈寶玉掀起了一陣拍馬屁的狂潮。
王熙鳳帶著平兒等丫鬟,遵從王夫人的吩咐,親自把五百兩金子給賈寶玉送過去。
她平生一好權勢,二是愛財。
金燦燦五百兩金子,一個盤子都裝不下,只能分裝兩盤。
王熙鳳看著眼紅死了。
不過賈寶玉的金子,她可不敢貪墨,也就只是多看兩眼而已。
來到怡紅院,賈寶玉的丫鬟們自是比她不如,一個個眼睛發亮,驚呼不已。
晴雯笑道:“哇,這么多金子,都是皇帝賞給二爺的?”
晴雯最不怕事,拿起兩個小金錠子,放到櫻桃小嘴邊就咬了一口。
“嘻嘻,真的呢。”
她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鑒別出真金白銀。
晴雯挑頭,其他幾個活潑的丫鬟也就圍上來了。
她們中大多也見過金銀,不過平時用的金銀都是碎的,看起來也臟兮兮的,不像這兩個盤子里,黃燦燦,還泛著金光,看起來就十分好看。她們也想像晴雯那樣咬一口
只是到底顧忌身份,不敢造次。
話說,里面每一錠金子,都可以買一個像她們這樣的小丫鬟了。
王熙鳳聽了晴雯的話,笑道:“皇帝賞給你家二爺的,還能是假的?你們可得給你們家二爺收好了,要是掉一塊,可是把你們賣了都賠不起呢!”
王熙鳳的打趣,向來都是很直接犀利的。
晴雯等頓時瞪了她一眼。
胡說,幾兩十幾兩銀子那是買小丫頭的價格。像她們這樣的,肯定不止這個價。
晴雯最不忿,她可是自視甚高呢,以她的姿色,起碼,起碼也得值幾百兩銀子吧,她覺得。
而且,二爺肯定不會賣她的!
王熙鳳本來就對賈寶玉很好,如今更是如此,便是連她屋里的這些大丫鬟也是和顏悅色,甚至嬉笑言語的。加上無事,便就在怡紅院,坐著喝口茶,和她們說笑一回。
正好寶釵、迎春等人聞訊過來瞧看,又說笑一回。
迎春、黛玉等,都少見這么多新筑的金錠子,因此也在盤子里多看了兩眼。
她們平時用的,也是銅錢,還有碎銀子。
只有寶釵在這方面見識多些,倒是沒留意金子本身,只是問道:“怎么皇帝突然又給他賞金子了?”
她們住在園子里,不知道緣故。
王熙鳳便把恩賞的理由說了。一聽說是賈寶玉救了皇后,大家都吃了一驚。
皇后娘娘,那可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了,在大多數人心中,救了皇后娘娘,還不升官發財了?
黛玉道:“怎么昨兒沒聽他說起?”
黛玉對于什么皇后公主這些感觸不如別人大,她更在意,為什么這么大的事,昨兒賈寶玉一句話都沒提過?
分明他昨晚還跑到瀟湘館陪她說過話,卻不告訴她,是不是變心了.呃,倒不是這么嚴重,是不是有什么事故意瞞著她。
她的第六感一向十分強。
眾人聽黛玉如此問,倒也回過神來。是呀,這么大的事怎么賈寶玉不說呢?
連王熙鳳都才意味過來。她忽然想起昨日傍晚瞧見賈寶玉時候的樣子,頗有種心事重重的感覺。
而且,她確定賈寶玉之前肯定是偷了腥。
要是這兩件事能夠聯系起來王熙鳳心頭頓時打了突突,強行把這種想法甩出腦海。
寶兄弟應該還沒這么大的膽子,敢在宮里偷腥吧?
回過神來,見大家都看著她,頓時沒好氣的道:“你們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我怎么知道?”
此話說的黛玉等一皺眉:鳳丫頭還是這么粗俗。
一時清不出頭緒,大家也就罷了這個話題,只說等賈寶玉回來再問他,然后就開始說別的。
襲人等眾人的目光不在金子上了,就帶人把它收下去。
賈寶玉的私房錢,都是她在管著。當然,這也是她以為的,或者說一年前確實如此。
不過現在嘛,賈寶玉到底有多少私房銀子,只有他自己知道。
王熙鳳坐了一會兒,站起來準備走,忽然才想起賈母的吩咐,對寶釵說道:“老太太剛才吩咐了,叫你等會和迎春她們一起到榮慶堂吃飯,你可別忘了。”
寶釵點點頭。
長者請、賜皆不可辭,又非日日如此,她自不會故作矜持。
王熙鳳笑了笑,這個表妹,行事淡定從容到讓她很多時候就會升起佩服的情緒。
抬腿走了兩步,往西忽然又回頭:“怎么不見云丫頭?”
黛玉道:“今早她們家派了人傳信,下午接她回去,她在收拾東西。”
王熙鳳一愣,心想:“只怕那丫頭還不想回去呢,也是,這園子這么好,又有這么多姐妹們一起玩笑,她又怎么會愿意回嬸嬸家”
想起保齡侯府如今的狀況,王熙鳳冷笑一聲,早就空的沒法的殼子,一個個還耀武揚威的。
她看不起保齡侯府的一些人。
四大家族雖然同氣連枝,但是其中也是有區別的,比如王家和史家,就有那么幾分不對付的意思。
大概就是,如今王家有王子騰,各方面都比史家風光,讓曾經的老二有些不服氣
賈史王薛,史家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