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既讓李紈進園子中照管黛玉等人,賈寶玉也就趁勢說道:“老祖宗,孫兒覺得,我,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還有林妹妹和云丫頭,我們這么多人,每天早中晚都要到榮慶堂來吃飯,吵得老祖宗片刻不得安寧。
如今大嫂子和蘭哥兒也搬進園子里去,人越發多了。不如,我們就在園子里立一間小廚房,以后園子里的人想吃些什么,園子里自己就可以做了,倒不用一天三四次過來,擾了老祖宗的清凈,老祖宗您說這樣可好?”
“立廚房?”賈母想了想,道:“倒也是,并不為打擾我,只是我看你們一天到晚跑過來也累的慌。便依你吧,等會你就去找你璉二嫂子,讓她甄選地方和人手,就在園子里建一個小廚房。具體的事你就不用和我說,你們自己商議著,看怎么弄方便就怎么弄吧。”
一聽賈母贊同,探春幾個立馬手拉手,眼中都有些高興之意,只是不好表達。
不說跑來跑去累不累,單就說賈母這邊來吃飯,規矩總是要多很多,哪有在園子里吃飯來的方便?賈母見了只是笑笑,她是隨和的人,自然看得出三春等每日過來吃飯,都還是略有拘束之感。況且賈寶玉說的也沒錯,每天這么多孫女來鬧一鬧,一次兩次還覺得熱鬧,天天三四次,就有些煩人了。
所以,既然她們想跑,就讓她們跑算了,當我稀罕每天叫你們過來吃飯?
兩件事議定,三春姐妹主動要去李紈屋里,幫她籌備搬家的事宜,讓賈寶玉和黛玉去找王熙鳳商議立廚房的事。
寶釵卻推說有事,先回了園子。
到了蘅蕪苑,寶釵吩咐鶯兒,叫她將她之前看過的醫書、藥典找出來。
搬進蘅蕪苑之后,別的東西她少有帶進來,但是書卻是差不多都帶了的。
“姑娘,你看是不是這三本?”
鶯兒找了三本出來,寶釵瞧了瞧,道:“還有一本《坊間偏方點評實錄》也拿來。”
“嘻嘻,那本姑娘不是說大多是無稽怪談,所以只看兩回就沒看了嗎?怎么今兒又要看了?”
鶯兒嘻嘻笑著,到底轉身翻了一會兒,將那本古拙的札記也給找了出來。
寶釵循著記憶將這些書粗略翻找了幾遍,都沒找著,最終還是將目光鎖定在那本札記之上。
札記內容不多,總計不過萬余言,收錄了近百個民間藥理偏方,什么樣的都有。
她索性從頭依次翻找下去,終于,在書中間,找到了一張方子,當中記載了兩味藥,和平兒給她的方子恰恰堪合。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作者的點評語上:木耳與紫茄花加紅糖熬制湯膳,苗民多有用此法者。余雖聞,尚不知真假。
寶釵心頭一震。
“怎么了姑娘?”鶯兒見寶釵認真看書,便也坐到一邊去。察覺寶釵的異常,便問道。
“沒什么。”
寶釵猛然將書合上,摸了摸袖子中那張方子,心中一時間閃過萬千念頭。
將方子摸出來重新看了幾眼,確定這確實是一張上等的滋補藥方。
希望只是她多心了,這只是一個巧合而已。
王熙鳳嫁到賈家七年了,誰不知道,她一直都希望能生個男孩,又怎么會想要呢。
卻說趙姨娘受了王熙鳳的氣,心中十分忌恨,只是無計可施,索性也不出門,只在屋里找些事來做。
一邊做,一邊罵罵咧咧。
“喲呵,這是誰惹趙奶奶生氣了?”
一個尖銳難聽的婆子聲音響起。
趙姨娘抬頭一看,一個三四十歲,穿著一身道袍,生的瘦骨嶙峋的婆子走進來,笑盈盈的。
趙姨娘見之大喜,立馬迎上去,道:“不是聽說你離開京城了嗎,怎么回來了?”
原來此人是城外藥王廟修行的婆子,姓馬,人稱馬道婆。
因為能言善道,慣會裝神弄鬼,所以在京中經常有富貴人家到她廟里燒香拜佛,祈求無病無災。
賈寶玉小的時候多有疾病,賈母為了給他消災,在京城各大寺廟,請了很多“得道高人”認作長輩,祈求庇佑。
這個馬道婆就是其中之一,是賈寶玉的寄名干娘。
“什么離開京城,不過是到西邊福祿寺去修行了兩年了,這才剛回來,就來看望趙奶奶。不想一二年不見,這府里已經大變樣了!
不但宮里出了貴妃娘娘,連寶哥兒也長大成器了。只怕趙奶奶也跟著沾了好些光吧。”
馬道婆走到趙姨娘之前坐的地方,看見那炕上堆著許多綾羅的碎角料子,便多瞧了幾眼。
“哼,還沾光呢,沒叫人欺負死就阿彌陀佛了。”
趙姨娘冷笑一聲。看見馬道婆的目光,素知她的習慣,便道:“看吧,都是些零的、碎的,要有好的也不會給我了。你若是看上,只管撿兩塊去就是。
我正要找間廟替環兒燒香,原不知道投哪家神仙,如今你既回來了,便投到你那里去吧。
唉,要是我手頭但凡寬宥一點,我也多上些,如今算了,不提也罷。我這里還有五百錢,回頭你拿了去,回去幫我家環兒置了香油,在藥神面前供一供可行?”
馬道婆聽了趙姨娘的話,本來還想順勢撿走幾塊,不過聽她原來是有求于她,便住了手,笑道:“你可別蒙我,以如今你們家的威勢,你又是府里有頭有臉的人物,給你家環兒上供,怎么就只五百?”
她嫌趙姨娘給的少了,且知趙姨娘必不像她說的那般難,決心定要榨出她的私房體己錢來。
“,你別說了,還有頭有臉呢,如今都被人家給踩到臉上啐了,我能說什么?不過忍著罷了,回頭還不知道她要弄些什么幺蛾子治我呢!”
馬道婆看趙姨娘一臉晦氣和憤恨之色,心思一動,便道:“你說的可是璉二奶奶?”
一聽此話,趙姨娘連忙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直道:“了不得,還敢說她呢,晌午就給她老人家一頓劈頭蓋臉的辱罵,這會子再說她,怕是房頂都要給我掀了!
我勸你老也別去觸她的眉頭,她可不像我這樣尊敬神明,一旦惱起來,可不管你是不是出家人呢。
上年我們家供奉的一家廟里,有個叫做靜虛的師太,估計你也知道,都是府里常來常往的人。
就因為有件事求她,誰知道她把人銀子收了,回頭又不想辦事,竟想了個法子,把人給趕出京城去,一分銀子也不給她留。
做出這樣沒天理良心的事出來,誰又敢說她什么?”
趙姨娘這話就是存心挑撥了。
果然馬道婆一聽,心頭當真不高興了,她們這樣裝神弄鬼的人,大家對她們的敬畏就是立身之本!王熙鳳這么做顯然壞規矩了。
思之王熙鳳平時對她確實不如其他人對她恭敬,立馬就信了分,因此道:“舉頭三尺有神明,我們這樣的出家人,那是神明的‘欽使’,她不敬我們,遲早都是要遭報應的。”
一說,又見趙姨娘臉上憤恨,她心念一轉,說道:“不是我說句造孽的話,還怪你自己沒本事。明著斗她不過,暗地里難道不能算計?”
“怎么個算計法兒?我倒是正有這個意思,只是沒個道理可循,你若是肯教給我,我大大的謝你!”趙姨娘許是積怨已深,一聽有辦法報仇,立馬追根問底。
馬道婆覷視著她道:“你能怎么謝我?”
趙姨娘聽了,心下一狠,一咬牙道:“你若能幫我絕了她,我拿一百兩銀子謝你!”
馬道婆心頭一笑,果然,這種蠢人,一榨就能出油水。
不過一百兩嘛,以前她自然好花幾年時間才能賺到的,不過如今,她有了那東西。不出手則已,一出手,怎么能只要一百兩呢。
思忖了片刻,她陰惻惻一笑:“我說你卻沒出息,你單是絕了她有什么用,將來這份家私還是到不了你們手里”
“你是說寶玉?”趙姨娘一聽就懂。賈政就兩個兒子,只要賈寶玉死了,那榮國府偌大的家業自然就是她環兒的了。
只是她還是猶豫:“其實寶玉倒沒什么,平時對我和環兒都挺好的”
她還算是年輕的媳婦,賈寶玉生的好,又出息,最主要的是對她不像別人那樣一眼就能看見鄙視的神色。賈寶玉每次對其見必行禮,言必稱姨娘,逢年過節該給賈環的節禮也不會像別人那樣克扣,所以哪怕他是王夫人的兒子,她心中也憎惡不起來,反而有些喜歡。
馬道婆冷笑道:“你也不想想,有他在,你們環兒就永無出頭之日,哼,就你這膽子我看將來也難成事。出家人本該慈悲為懷,要不是看在你我二人交情的份上,我豈會為你破戒?
罷了,你既是那扶不上墻的阿斗,就當我沒說過方才的話吧。”
馬道婆雖說是賈寶玉的寄名干娘,不過是個名頭而已。她執意要謀害賈寶玉,有兩個原因。
一則,剛才她面見賈母之時,讓賈母給賈寶玉出香油錢,賈母卻以賈寶玉如今身體健朗,不想給,只是在她的軟磨硬泡下才答應每月添二斤,比她來之前預想的差太多!
所以她就生了要讓賈寶玉得個災病什么的,好從賈母處得好處。
二則,就是趙姨娘了。這個蠢婦,一沒見識,二不聰明,最關鍵的是對她們這樣神明的“欽使”十分相信。若是以后榮國府的家業能落到這婦人的手里,到時候,這偌大的家私,她豈不是可以隨意化緣了?
要是以前她定然不敢有那么大的野心。這次她從西邊福祿寺得了一件寶貝,她已經試過幾次,分明靈驗,如此,她哪里還能有所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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