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要帶著王妃去城外踏青的事,并沒有引起朝中大臣們的非議和反對。
首先,賈寶玉給的理由很充分。他說凡朝廷官員大婚,尚可按制休假一旬,而他自大婚以來,還沒有時間好好陪陪王妃,深感愧疚,故而趁此草長鶯飛,百花齊放的時節,去城外踏青,增進夫妻情意,和睦家宅。
太孫都這么說了,誰還敢多言?萬一太孫不高興,將舊制一改,以后大家都不能休婚假了,那不是損失摻重?
雖然,朝中官員大多數都是先成家,后立業,但也需得防備萬一發妻掛掉,續弦的情況的呀……
其次,自太孫主政以來,主張臣子們在衙門里就將大小事情辦妥,商議不定的,再請示內閣,最多在南書房敲定。而每三日的朝會,主要作用不過是大家匯報各部情況,很少再出現文武百官在朝堂上吵來吵去,爭個臉紅脖子粗的情況。
所以,就算少上一朝,其實也沒什么關系。
最后一點,反正有閣內在,可以代君處理朝政。這本來也是內閣設立的初衷。
實在有什么事,西山別院也離得不遠,快馬一個時辰不到便可以抵達,當真誤不了什么事。所以宗轍等老臣,還誠懇的鼓勵賈寶玉陪太孫妃去踏青,言說朝中之事大可不必掛懷。
太孫和太孫妃,便是將來的帝后,帝后感情和睦,于國于朝都有利!
南書房,賈寶玉看著眼前換了一身朝服,儒生氣質越顯,頗有官相的顧鼎臣,笑道:“此次派你去巡視水師與造船廠,你自當用心勘察,將本朝的水師、造船技術的情況給摸清,這對我們將來制定海事計劃,意義重大。
激勵的話我也不多言,你都明白,我只言一句,早去早回,我在京中等你的消息。”
大玄已經在歷代朝廷的基礎上,將農耕文明發展到了封建社會的頂峰,便是賈寶玉以后世人的眼光去看,也自問一時半會做不了多重大的改變。
而隨著大玄境內,涌入越來越多的西方人,以及他們制造的鐘表、火槍等器物,可以猜測,西方世界的工業革命已經萌芽了。
當然,火槍、鐵炮等物大玄自己也能造,甚至技術可能還領先于西方……
但是根據朝臣們對熱武器在戰場上純屬“雞肋”的看法長期沒有改變,可以想象,這么發展下去,必定會被快速發展的西方世界教做人。
所以,賈寶玉不但已經讓工部重視鋼鐵的冶煉,而且決定先發制人,以大玄強勢的綜合國力,打造相對強勢的,能夠跨洋的艦隊。讓它們去西方世界進行“做生意”、“助力地方基礎工業發展”等一系列友好文明的交流。
最好是,將什么馬車夫、日不落等不該出現在海洋上的玩意兒,扼殺在搖籃里。
就算做不到,至少也不能讓大玄在未來的工業浪潮中,處于劣勢的地位。
不過這一切的第一步,就是將大玄疲軟的水師給重新振作起來,將堅船利炮,多多的造些出來……
顧鼎臣,就是他派去實地考察的欽差。
沒辦法,兵部那些報上來的數據,賈寶玉不是很信得過,必須讓顧鼎臣這種有理想,有遠見的人親自去看看,他才放心。
顧鼎臣的神色也顯得很激動,他等了這么長的時間,總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賈寶玉讓他在都察院掛了一個御史的職,并任命他為巡視欽差,他覺得,整個人生都一掃前面兩年的陰霾,變得前程一片光明,使命重大而光輝。
他已經決定,等到“遠洋艦隊”在他手中建立的時候,他一定要親自帶人,去那所謂的西方看看,看看他們是不是像賈寶玉說的那樣野蠻與強大。
“殿下放心。微臣已經計劃好明日出發,先去天津勘察清楚當初太祖爺下令創辦的造船廠的情況,然后走水路,先去東海水師,然后再去福建。臣向殿下立誓,此行一定不辱使命。”顧鼎臣跪地鄭重道。
元春每日都無比清閑,宮中現在除了她和皇后,就沒幾個妃嬪了。
就有的這幾個,還是近幾年選進宮中不得勢的人,否則,只怕也該在感業寺禮佛了。
這些人,自然和高高在上的貴妃玩不到一處,就算是請安,也只去煩皇后,與她無干。
所以,栽花種草、看書下棋,這些陶冶情操的事,大概就是她全部的生活了。
今日閑來無事,令宮人將空置許久的一張琴搬出來。
在亭中才將撫完一曲,忽聞庭院中有人笑道:“姐姐的琴聲竟如此美妙,聽之如聞仙籟,怎么以前從未聽姐姐撫過琴呢?”
抬頭一看,果然是賈寶玉走進來。
元春面頰微微一紅,心想,如今這些宮人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竟任由別人走到她的面前,都沒有人通傳。
賈寶玉走到亭中,有宮人搬來凳子,賈寶玉便就坐下,復問前句。
元春道:“你又胡說了,你小的時候,天天纏著我彈琴給你聽,如今倒說從沒聽過。”
賈寶玉笑了笑,還沒答話,抱琴倒笑道:“殿下怎么連這個也忘了,貴妃從小便喜歡琴,我這名兒,就是這般來的呢。”
賈寶玉恍然,賈家四姐妹倒是齊全,愛好全叫貼身侍女的名字給暴露了。
元春愛琴,迎春擅弈,探春好書法,惜春喜歡畫畫,是以她們身邊的丫鬟,分別叫做抱琴、司棋、侍書、入畫,真如是也。
不欲在這一點上多言,元春問:“你們明日就出發,去西山別院?幾日回?”
“這個說不定,反正朝中之事俱已安排妥當,若是那邊風光景色好,或許多駐留幾日也未定。”
元春點點頭,又問:“可請示過太后她老人家?”
賈寶玉雖然在朝中一言九鼎,但是在太后的眼中,或許還只是個孩子,像出城這樣的大事,太后要是不同意,只怕賈寶玉會有麻煩。
賈寶玉笑道:“太后她老人家很好說話的,我告訴她,這一趟出去,爭取給她老人家帶個嫡孫兒回來,她老人家便興高采烈的了。讓我一定多玩幾日,還說不一定是嫡孫也行……”
旁邊侍立的宮女和太監們聞言,一個個臉上憋笑,但又始終不敢笑。
元春心中吃羞,到底不好表現出來,只能睜著美眸瞪他一眼。
賈寶玉自是全盤照收,現在的他,說話做事,都比較隨心意,也沒有幾個人敢傳他的不是,便是別人見了,也不過說他質純,性中灑脫自然。
“我看姐姐每日在宮中也煩悶,不如明兒與我們一道,也出城去散散心?”
賈寶玉建議。
元春白了他一眼。別說她不可能隨意出宮,便是有了賈寶玉先前那句話,她也不可能再跟著他去。
“你們自己去吧,我便不去了。葉姑娘,寶釵她們都是嬌弱的女子,到了城外,你且用心照顧她們,不可疏忽大意了。”
叮囑了賈寶玉兩句,元春便讓賈寶玉回去,還說出門在外,需要多做準備。
賈寶玉本來朝中的事處理完過來瞧瞧元春,此刻青天白日的,他也不可能明目張膽的對元春做什么。
反正清清白白的元春姑娘杵在這兒,也沒有別的地兒可逃,根本無需著急。
“那姐姐繼續撫琴,我先走了。”
賈寶玉站起來,與元春施了半禮,便轉身離開。
再去瞧瞧葉皇后也不差呢……
回到府中的時候,已近黃昏。
所有人都在忙碌準備著明日的出行。
還沒有走到甘露殿,便見一個風風火火的身影沖過來,隔著老遠就罵道:“臭景桓哥哥,出城去玩也不叫我,恨死你了!!”
云霓這小丫頭,倚在那柱子旁邊,橫眉怒眼,態度極端的不友好。
她的身后,葉蓁蓁和寶釵隨行而來,葉蓁蓁笑道:“她是個急性子,一聽說我們要出城,生怕不帶上她,一早就收拾好行裝過來了。”
賈寶玉走過去,照著云霓的屁股就是一腳,并道:“既然你都恨死我了,那你明兒就待在家里,不要跟著我們了。”
云霓閃身沒躲開一腳,本來就不滿,一聽賈寶玉的話,頓時委屈的什么似的,一邊拍屁股一邊跑去拉葉蓁蓁的手:“葉姐姐你管管他呀,就知道欺負我,嗚嗚,哼,我生氣了!”
葉蓁蓁忙哄道:“好了,他逗你玩呢。昨晚還是他說,義父如今的身子也養的差不多了,你一個人在家里也無聊,不如把你也帶上,所以我才派人告訴你呢。”
“真的?”
云霓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賈寶玉,一副驚喜的樣子。
她這變臉速度,都快趕得上唱戲的了,因此賈寶玉嘲諷道:“不然呢,你以為你葉姐姐多喜歡你?又煩人又不講理,也就是我,才勉強把你放在心上。”
“啊,你可惡”
云霓被說得很不樂意,跑過來踢賈寶玉一腳,沒踢著也不好意思再下手。
知道真相的她,垂著頭,原地捏著小手,將不好意思的模樣完美演繹,惹得賈寶玉等人皆笑。
云霓反應過來,又去尋葉蓁蓁的不是,顯然,她被賈寶玉一句話給轉移了矛盾。
眾人一起往甘露殿內走,寶釵趁著云霓在旁邊鬧,走到賈寶玉的身邊,細聲道:“我母親答應讓琴丫頭也跟著我們出去,明兒一早,你讓人去接迎春她們的人,一道將她接過來。”
賈寶玉略微詫異:“你讓人給姨媽說的?”
“嗯”
賈寶玉心想,寶釵這是何意。
說起來,這次去西山別院,他想的性質是與寶釵她們度蜜月,所以一開始并沒有打算帶除了府里的其他人。
后來考慮到探春,這丫頭對他全心全意,在他面前連清白都不在意了。萬一她知道自己帶著寶釵她們出去玩,還不叫她,怎么忍心?
不過既然要帶探春,迎春和惜春自然也不能落下。
既然已經帶了三春了,性質說不變也變了,索性將湘云和云霓也一并叫上。這兩個小丫頭,才是最貪玩的。
至于寶琴,他倒是想帶,就怕寶釵誤會。
沒成想,寶釵自個兒倒把人給叫來了?
似乎是察覺到賈寶玉的意外,寶釵抬起頭,有些深意的瞧了他一眼。
賈寶玉忙正色起來,點頭道:“明兒我早些起來,去將她們接過來便是了。”
“如此更好了。”
“我聽皇祖母說過,這座西山莊園,是景桓哥哥他父王修建的,當時修的可漂亮了,花了好多銀子!可惜后來荒廢了十多年。
不過景桓哥哥認祖歸宗之后,皇祖母想起景桓哥哥他父王來,便讓人去將這個莊園整理出來,轉賜給景桓哥哥。嘻嘻,這也算是子承父業!”
晚飯后,云霓仗著自己是太后的小寶貝,倚在葉蓁蓁的腿邊,將她知道的往事與內幕說來,一派我知道很多的樣子。
賈寶玉卻趁機嘲笑她:“喲,看不出來云霓姑娘學業精進了,都會說成語了。”
“嗷嗷”云霓張大嘴,作咬人的模樣。
寶釵也笑道:“前兒我與姐姐一道去瞧過,地方確實是很美的。難得的是別院后頭便是一片皇莊,有山林,有田地。那田地連成片,少說也有幾百畝,十分寬敞平坦,盡夠玩的。”
葉蓁蓁也道:“最難得的是,如今正是油菜花開的季節,那一片片的油菜田,開的很美。”
“哇,油菜花田?我最喜歡油菜花了,我明兒一定要在里面騎馬!!”
云霓大驚小怪的叫著。
賈寶玉有些煩,便道:“你也就這么點品味,別的花你也欣賞不來,自然只能喜歡油菜花了。”
云霓屢被挑釁,一個餓虎撲食就撲到賈寶玉身上,要與他決斗。
很輕易被鎮壓,然后被賈寶玉橫抱在懷里,箍著她動彈不得。
“嗚嗚嗚嗚,葉姐姐幫我打他,他又欺負我。”
云霓的叫聲,惹來屋里一眾美人的竊笑。
但是很多人也心里暗暗羨慕,她們身為賈寶玉的姬妾,反而不得大庭廣眾下與賈寶玉如此親近。
賈寶玉一邊制服著云霓,一邊笑與寶釵和葉蓁蓁道:“我們這里也就你們兩個提前去過,你們便不要提前透露了吧,不然到時候我們過去也沒有新鮮感了。”
“就是,葉姐姐,你們都別說了,我要明兒自己去探索……”
或許是被賈寶玉抱著很舒服,也或許是這般眾星拱月的位置令她很快樂,云霓很快就認命的坐在賈寶玉的懷里,調過頭附和賈寶玉的話。
葉蓁蓁和寶釵二人笑笑,果然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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