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起云被林青荷說中了他的軟肋,訕訕地轉過身去,不再理林青荷了。
陳立松見林青荷提著衣衫,正是昨日林金珠給送來的,說道:“衣服不著急,你可以先穿著。”
“那我就不客氣了,衣服剛洗還沒干呢,穿起來比我自己的還合身。”林青荷一邊說,一邊往林金珠身上瞅去,“應當不是姐姐的衣服吧?”
林金珠搖搖頭道:“不是,是妹妹的衣服。”
“我的?我穿一次就成我的衣服了?”
陳立松解釋道:“你提的的衣衫是我妹以前穿的。”
“原來這樣。我還以為姐姐有潔癖嗎?”
正說著,前天晚上不見的劉國龍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看了看鄭起云,又看了看陳立松他們三人,對林金珠說道:“你送好飯了?送好了先回去吧。”
林金珠點點頭,跟陳立松說道:“你都要吃完了。”
“嗯,你先回吧。”
劉國龍看著林金珠離開了辦公樓,忽然拿起槍,對準了林青荷,說道:“你被捕了,我們黃長官的命令,決定關你十二個小時。鄭起云開禁閉室門。”
鄭起云回過頭來看著劉國龍,甚是不解。不單鄭起云不解,陳立松也詫異。
“我被捕?關我十二小時?什么罪名?”
“這個……這個你得問我們長官!”
鄭起云瞅著劉國龍,問:“怎么關她了?跟陳立松關在一起?不合適吧?”
“愣著干嘛?開鑰匙啊!”
“這……”鄭起云從身上取了鑰匙,把禁閉室的門打開。
“進去吧,你就別為難我了。對了,我只是執行黃長官命令,我跟鄭長官一樣,不清楚你的罪名,說是前天晚上你把刀峽的土匪引來。”
林青荷愕然:“我把土匪引來?我跟土匪有什么關系?”
劉國龍看了看她,說道:“可能是你太美了。”
陳立松聽這話笑了,他看了看站在禁閉室門外的林青荷。
她剛換了一身新衣衫,不像她坐在林三才車上被她媽責備的尷尬,也沒有前天在細雨中淋濕的狼狽,更沒了昨天睡眠不足的憔悴,細看之下,她的確有著一種清新脫俗的美,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幾眼,笑著說道:“美是美,但是誰通知了山上的土匪呢?前天晚上那些土匪也沒人多看你一眼啊?”
劉國龍有點無奈,說道:“你就進去吧,十二小時后我把你放出來。”
說完,他伸手推林青荷一把,將她推進禁閉室,然后把鐵門給關上了。
陳立松對劉國龍與鄭起云說道:“喂喂喂,劉長官、鄭長官,你們把一個女孩跟我這樣關在一起,是不是有點不合適啊?”
“黃長官這么安排,我也不知道合不合適了!你吃你的飯去,中午你倆的飯我們管了。”
“這么說,我還得感謝這位小姐被關了!”
這時,外面大道上似乎傳來了汽車的引擎聲與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這些腳步聲,不是莊稼漢的泥腿踩在田野里,也不是眾警察的皮靴踩著石階上,更不是姑娘們的小腳跳躍花叢中,聲音里充滿著殺氣!
陳立松聽得出來,這些人穿的皮靴幫上是綁得緊緊地,雖然聽得出來,這些人已經跑了不短的路途,卻依然整齊有序,絕不是之前在田城時遇見的那些兵的步伐可以相比的。
劉國龍指了指門,對鄭起云輕聲說道:“過去把大門給關上。”
“你去。”
“你近一些,快。”
鄭起云回頭看了看劉國龍,確實自己比他離大門更近一些,趕緊跑了過去,“呯”地一聲把門關上并閂緊了。
鄭起云關上門后,馬上就退了回來,對他們說道:“你們都別說話!”
陳立松悄聲問道:“日本兵?”
鄭起云怯怯地說道:“應當是。”
然后他們一陣沉默。
陳立松見林青荷忽然變得沉默了,不再跟鄭起云與劉國龍說鬧關她十二小時罪名之事,而是在禁閉室的角落蹲了下來,雙手抱著膝蓋,兩眼里充滿著一股說不出來的仇恨,盯著地上。
陳立松聽著那些腳步聲并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往前跑去,腳步聲也漸漸遠了。
他輕聲說道:“他們不是沖二位長官來的,現在已經跑遠了。”
鄭起云說道:“看樣子,我們的黃長官今天中午也不敢來隊里了。”
劉國龍道:“他說晚上過來。”
林青荷忽然問陳立松道:“立松哥,你以后教我功夫與打槍可以嗎?”
陳立松聽她這么說,一愣,問道:“你一個姑娘,干嘛要學功夫與槍法?”
“報仇。”
劉國龍道:“你報什么仇?趙大財不是死了嗎?今天黃長官關你十二小時,你不至于把咱們黃長官給殺了吧?”
林青荷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仍然盯著地上,不理劉國龍。
陳立松問:“日本人?”
林青荷點點頭。
陳立松也沉默了。他對日本人的憤慨,也僅僅因為前天在鹿山嶺看到王鎮長他們的壯烈,他除了感激王鎮長上戰場前讓他別去外,也只會幻想著自己成為一名不死戰神,一槍一個替王鎮長報仇。但是林金珠又是多么的賢惠與溫柔。
他想起了林金珠,又掛念起她了。現在日本兵出現在刀風鎮上,聽說日本兵在中國北方無惡不作,但愿林金珠不會被這些禽獸碰上。
劉國龍說道:“你一個姑娘要找日本人報什么仇什么怨呢?”
林青荷抬頭冷冷地看了劉國龍一眼,對陳立松說道:“我的仇我自己報,不需要你幫我報,你可以教我打槍嗎?”
陳立松看她這樣,立即意識到前天日本兵占領了田城,她跟她媽媽又返回到刀風鎮來,可能家里發生了什么事,就問道:“你回田城,田城里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他們殺了我爹。”說出這幾個字時,林青荷咬牙切齒,兩眼里依舊充滿著仇恨。
眾人一人聽,都楞了。
“多久的事?”
“前天!連我們家都炸平了!”林青荷看著很輕巧地說出來,他們仨卻聽得很沉重。
陳立松想不到剛才還在眾人面前喋喋不休的說著話,一口叫著林金珠為姐姐的林青荷,她的家竟然發生了這么大的變故!
眾人又是一陣沉默,好像除了沉默以外,他們找不到言語來安慰她,因為大家都沒有遭遇到她這樣的變故:前天一天之內,先是外公外婆舅舅家遭遇不測,再是她爹被日本兵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