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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如鏡,月華傾灑巨大地每一寸可以到達的角落,照得天墉城中一片朦朧,星河如斗,遙遠而遼闊,璀璨徇爛,純凈透徹,動人至極。
此時夜色幽深,小院寂靜,仰望上方,依山而建的天墉古城,在晴明的星月之夜下,大層層拔高,充盈著層次豐富的靜態美,
如畫如夢,帶著一種別樣的道境仙味!
夜幕中,葉凝踏月而出,化作一道遁破天穹的青影,漸漸消失在茫茫的月色之中。
望著那一道青影,歐陽少恭神色微怔,目中罕見的露出了些許迷茫與疲憊。
天墉城的大衍易術,據傳是來源于上古某代圣王的部分傳承,天墉城的開派祖師獲得后,經過他的整理和歷代天墉城高人共同的感悟及修補、填充……
最終在天墉城第六代掌門清虛道人手上被徹底完善,雖然清虛道人在這天下間名聲不顯,
但其之手段、易術卻是超凡脫俗,可以說,天墉城在他的手上——幾乎就是由衰轉興的那一至關重要的轉折點!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輕輕呢喃著葉凝給他的這句卦詞,月光下,黑暗中,歐陽少恭面上時明實暗,這位天墉城大師兄的話,就目前而言,還是相當有價值的。
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歐陽少恭雖然歷世數千年,不知經歷過多少滄桑風雨,但他卻也從不會小覷天下人之智慧!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他的意思是,我所追求的其實距離我從不遙遠,一直就在后那燈火闌珊之下?而一葉障目、踽踽獨行的我卻從未發現?”
這句卦詞的意思并不復雜,相較于歐陽少恭自己占卜時所得出的晦澀之語,這簡直是相當于將其中只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了!
歐陽少恭反復的品味著這首小詞,隱約間,他竟從中咀嚼出了一絲悲涼與悔恨之意,這讓他心中微慟,似有所感,卻又飄渺難尋。
皺著眉、翻越自己那晦澀而痛苦的記憶畫卷,沉寂在歲月中的久遠記憶如水底濁沙,隨之鋪天蓋地而來,幾令他窒息……
自被剝奪一半仙靈之后,太子長琴所承載記憶的二魂三魄流落人間,經過“血涂之陣”后,再不能轉世輪回,幾千年里受盡人間苦難!
天帝的詛咒、累世綿延而來的孤獨與痛苦,一直纏繞在那一半在人世間徘徊的仙靈之上,直至,不知第幾次渡魂之后,遇到的,她……
巽芳……
不知何時轉,遙望向東海之濱的蓬萊,歐陽少恭的眼睛漸漸模糊,昔的那個人,隱約在他瞳孔之中浮現。
在蓬萊的子雖然短暫,但那卻是他這一生中最為平和,最為歡喜的一段時光,特別是,在與巽芳在一起的時候……
只是天帝的詛咒,緊緊的纏繞在太子長琴那一半仙靈上,歡樂、幸福、祥和,終究只是浮蝣一瞬,永恒地伴隨著自己這具殘軀的,是恒久的孤寂,恒久的痛苦……
憶及當年那滿目瘡痍的蓬萊焦土,歐陽少恭緊攥著拳頭、根根青筋暴起,恨不得能回到當初,將那蓬萊大劫,一拳化作齏粉!
巽芳……
再思及當年的妻子,歐陽少恭的面容漸漸猙獰起來,再不負先前的瀟灑風流,只是在這令人恐懼的猙獰下,卻是無盡的悲涼與痛苦!
“呼!”
深深的吐出一口,仿佛從心底、從五臟六腑中噴出的濁氣,那猙獰的面孔隨之而漸漸放松下,駐世千百年,渡魂之術早已臻至極限。
若不能取回百里屠蘇上的那一半仙靈,歐陽少恭很清楚,不能夠輪回的自己,在這具體中的,恐怕就是他最后的殘生了!
越過那一段痛苦而頹敗的成就歷史,歐陽少恭繼續翻動著自己的記憶之書……在那之后,又過了幾世,終于,他到了渡魂的最后一次生限。
就在他渡魂于歐陽少恭上,準備尋找自己余下魂魄,并想借玉橫之力,吸取世人魂魄力量,提取焚寂劍中所封的一半魂魄,
并將蓬萊從海底抬入海面,重建蓬萊時,他遇到了桐姨,這個與巽芳有些許神似之處的老人……
桐姨……
再后來……
“嗯,不對?!”
繼續向后翻閱記憶的歐陽少恭忽然心中一動,眾里尋她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寂桐?
寂靜無聲之桐?!
不知為何,突然聯想到此處的歐陽少恭,頓時心中一驚。
當初,他與巽芳相之時,曾經共同游歷中原大地,尋得一塊上好的鳳棲梧桐,伐木斫琴,寂桐寂桐,還有那種隱隱的熟悉與契合之感……
難道巽芳其實自蓬萊毀滅后,就一直陪在自己的邊,而且就是桐姨,寂桐這個名字,便是有意的影此事?
歐陽少恭心中一顫,他的內心深處隱隱有所判斷,只是一時半刻間卻不敢相信。
這些年來,他一直沉浸在失去巽芳的痛苦之中,以至于忽略了邊的人,若非被陵端點破,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竟然一直就在他的邊!
“只是——若桐姨真的是巽芳,她為何要一直瞞著我呢?”
歐陽少恭呢喃輕語,“她是知道的,我重非注重外貌的人,她若肯早一點說明份,這些年來,我們又何苦彼此思念、受這等折磨?!”
思及此處,歐陽少恭想要回到琴川的心思,便愈發濃厚了,若非近鄉怯等的復雜感覺令他一時間有些躊躇,他簡直想立刻動……
劃破天穹的一縷青影,瞬間在天空中畫出一道弧線,沒入碧波潭邊的一座樓宇之中。
此刻,屋內,百里屠蘇與陵越二人俱在,此時見得葉凝歸來,百里屠蘇猛然抬頭,眼眸中帶著幾分猶豫與迷茫,還有幾分期盼的輕聲道:
“大師兄,你告訴我,幽都要找的韓云溪,就是我,對不對?”
“有些時候,記憶對人來說只是一種負擔,忘記,或許是一種更好的選擇。”
葉凝望了一眼一臉苦笑的陵越,淡淡的道,“屠蘇,我可以實話告訴你,過去的那些事,或許知道比你忘記會更痛苦!
就是如此,你,還想要知道那些痛苦的往事嗎?”
“大師兄——”
陵越聞言,頓時神色不為之微微一變,只是他還未繼續開口,便被葉凝揮手制止了。
“屠蘇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這些事,他想知道,也是時候該了解一些了,就如今天……這世間覬覦葉凝焚寂兇劍的人很多,一味的逃避,終究不是辦法。”
聞言,陵越一陣默然,確實,大師兄說的對,在這個世上不知有多少修士覬覦焚寂兇劍之力,甚至有人因此而偷入天墉城……
隱藏在光明之下,屠蘇的況是何其之危險,或許,他也是時候該了解一些、他該知道的東西了!
“我不想一輩子都沒有過去,更不想一輩子都被別人當做怪物,師兄,我知道你和師尊隱瞞我,是為了我好。”
百里屠蘇面上猶豫之色一閃而過,但很快便換為了堅定,他沉聲道:
“只是有些事,我真的很想知道,哪怕明明知道,些都是已經發生了的事實,如今根本無法改變,但我也絕不后悔。”
陵越默然,望著數年不見,已經與自己差不多高的屠蘇,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便隨你吧。”
“這件事,還要從上古時代龍淵部族所鑄造的七把兇劍說起,焚寂之劍,便是七大兇劍之一,由世間無盡兇煞、怨煞之氣鑄成,天生具有毀天滅地的可怕威能。”
見陵越默認,當即,葉凝緩緩開口道,“可想而知,以那等材料鑄成的焚寂兇劍,是何等兇煞!
它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反噬持劍者的心智,將其拖入永無止境的殺戮之中!”
兇煞、反噬……
聽到這幾個字,百里屠蘇頓時不由為之一滯,他飽受焚寂煞氣蝕體之苦,對這種力量并不陌生,可饒是如此,他仍沒想到,這焚寂兇劍的來頭,竟是如此可怕!
“后來,女媧大神將那七把兇劍封印在不同的地方,而這焚寂之劍就被封印在烏蒙靈谷之中,并著令烏蒙靈谷一族世代看守。
而幽都,就是女媧大神一脈專門監察七把兇劍封印的地方!”
葉凝沉聲道,“距離封印七把兇劍,到現在早已不知過去了多少歲月,兇劍和烏蒙靈谷一直都相安無事,直到八年之前……
也就是那一次的加固焚寂封印之,幽都巫咸風廣陌奉命來到烏蒙靈谷,幫助烏蒙靈谷一族的大巫祝韓休寧封印焚寂之劍。
就在那一,誰也沒有想到,在那等緊急之時刻,竟有一股神秘的勢力,恰巧趁著那個機會,闖入了烏蒙靈谷!”
“后來的事,你大概差不多已經可以想象了……在那一場血戰之后,烏蒙靈谷幾乎被人斬盡殺絕!就連那大巫祝韓休寧之子——韓云溪,也被人重創瀕死!”
愕然抬頭,百里屠蘇渾一震,再望向葉凝之時,已是滿心的疑惑與不解……
“為了保護焚寂不被惡人奪走,同時也為了救下自己的孩子,大巫祝韓休寧,便將焚寂之劍的劍靈渡入到韓云溪的體內,而自己則以最后的力量,冰封了整個封印之地!”
葉凝淡淡的繼續道,“你師尊、執劍長老紫真人本就是大巫祝休寧的故交好友,在當也曾受到邀請前往烏蒙靈谷加持封印……
只可惜,在那他去晚了一步,等到他抵達烏蒙靈谷時,烏蒙靈谷已被滅族,最后只剩下了一個被劍靈煞氣侵蝕的韓云溪!”
“紫真人并不擅長醫療之術,于是他帶著韓云溪前往幽都求醫,卻不曾想,幽都之人一心封印焚寂之劍,竟毫不顧忌韓云溪的命……”
“如此之手段,自是引得紫真人大怒,當下他便強行奪去回焚寂之劍,隨后在幽都靈女風晴雪的可導下,他帶著韓云溪,直接回到了天墉城中。
隨后他與我師還有幾位長老一起設下封印,封印了韓云溪體內的劍靈,也封印了焚寂兇劍,救了那孩子一條命。
只是,一連經此幾場大變,那孩子卻是在痛苦中,早已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百里屠蘇越聽,便覺得越熟悉,只是這一切都仿佛隔了一層紗衣似的,朦朦朧朧,看不真切,“那個孩子,就是我,對不對?”
望著百里屠蘇一副迫不及待的渴望模樣,葉凝點了點頭,道:
“當,我也在劍閣之中,曾親眼見證幾位長輩施法,見證那孩子拜入紫真人門下,更被更名為‘百里屠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