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邊荒。
原本的冰冷、昏暗,空蕩而無一物的宇宙邊荒,此時已經被陰陽道鏡向外映照出的無窮鏡光所充斥,照亮了半闋天穹。
在那仿佛可照亮宇宙星空的永恒光輝下,先前手握禁器,張狂無比的羽陽準帝,早已早早地退到了極遠之處。
此刻,隨著玉清化身驅使著陰陽道鏡,解決了準帝禁器爆發后的恐怖攻擊,滿闕星空,此時只剩下獨虎踞天宇的一人一鏡……
聆聽著鏡中時不時向外傳出的、好似有無上存在正在揮動大鐵錘,淬煉陰陽道鏡時“鏘鏘當當”的鍛器聲響。
再看著那神光繚繞卻始終不毀的古鏡,以清氣自葉凝體外凝聚出身形、正虎視眈眈地看向他的玉清道人,羽陽準帝面上難看至極。
葉凝的修為手段羽陽準帝雖未親試,但看對方渡劫時那驚世的恐怖雷劫,他便知道,沒了帝主親賜的禁器,自己絕非是對方之敵手!
是以,瞬息之間……
他毫不猶豫的撕裂虛空,直接化作一道流光向神庭遁去!
“留下吧!”
玉清道人漠然開口,其之形體于此時一分為二,化作黑白陰陽二氣,二氣于虛空繚繞間,凝結出一根通天徹地的天地之柱。
此柱呈手指之形,有陰陽二道交雜,白的斑駁滄桑,黑的深邃深沉,恍若界外之仙神一指壓下,其意鎮壓世間一切,寂滅天地萬道,
諸神聞之避退,邪魔因之盡亡!
古帝一指……
指出,虛空禁錮,韶光靜止,天地枯竭,萬道轟鳴,陰陽相合,鎮壓星天!
“轟!”
通天徹地的天柱巨指點出,由上及下,從虛無到實質,這一指自空蕩蕩的星空之中點了出來,化作無量光、無量能……
只是剎那間,那化光遁走的羽陽準帝,便為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殺機所籠罩,在其周身寒毛倒豎之時,一口黑色的古鐘,
幾乎連須臾光景都未到,便忽然出現,徑直將他籠罩在其間,“鐺鐺鐺”的鐘鳴震蕩星河,卻在鐘聲尚未傳到葉凝所在之處時——
那一根通天,便轟然自九天之上垂落而下,迅速蔓延并生生轟擊在那羽陽準帝所祭煉出的唯一之器——黑色巨鐘之上!
這一刻,那璀璨的碰撞交織著劇烈的沖擊,震動了整個宇宙,其間有熾盛的光芒在迸發,照亮了六合天荒,劃出不朽的光輝。
“鐺”
黑色巨鐘在此刻,轟然敲出了此生最大的半聲殘鳴,準帝級數的無量道波席卷了附近數個星域,搖動了滿闕星空。
這宇宙邊荒無數隕石又或者遙遠處的星辰……
在這一刻,通通璀璨如煙花般炸開,絢爛而動人!
在那洪鐘大呂般的鐘鳴恰好臻至最巔峰之刻,于無數炸開的煙花之映照下,黑色的巨鐘連帶著其中孕育的神能,一寸接一寸的崩碎。
沒有任何的異象,也沒有轟然炸開的巨響,只有一塊塊極其暗淡的神鐵,碎成了滿天廢料,散落了在這一方星空之中!
“噗嗤”
在巨指與洪鐘碰撞后的剎那,便再度散作流光遁去的羽陽準帝,因承受了先前雙方碰撞的余波,此時此刻的他……
早已沒有了先前的趾高氣揚,渾身上下到處都是傷痕裂縫、一根根骨骼碎片不斷向外突出,鮮血肆意流淌,周身氣息萎靡至極。
隨著與自身心神交織的唯一“器”的破滅,一陣陣咳血間,羽陽準帝那殘破的身影,自虛空中跌落了出來。
這一刻,他一面吞了一株大藥并哀聲求饒,一面繼續瘋狂遁逃……
“玄……玄都……道友,玄都兄,是,是,我錯了,您大人不計,小人過,看在帝主與,與神庭的面子上,放,放過我,饒我一命吧!”
“饒你?這一擊,你若能活,我就此放過你又如何?”
星空沉寂,葉凝不言,只一道與先前玉清道人之話語一般無二的道音,緩緩自星空中響起。
漸漸行入陰陽道鏡所輻射的仙光之邊緣,冰冷與黑暗之星域遙遙在望的羽陽準帝聞言,面上不由露出一抹狂喜之色。
只是,其眸中深沉的怨恨尚未散去,他臉上的狂喜便駭然轉變為了無限驚恐。
霎那間——
一股強烈的死亡氣息突然自他體內爆發,這絕不是什么幻像,而是真正的死亡。從來沒有什么時候,比這一刻更讓他感覺到——
死亡,距離自己是那么的近!
無數熾盛、陰冷的氣息,在他的體內瘋狂的破壞,那熾盛地氣息瘋狂破壞他體內的一切,破壞他的五臟六腑,破壞他體內的血與骨……
與此同時,那陰冷的氣息,則是病態般的在他體內無限輻射、滋生、傳染,它像是活的般,竟是在不斷吸收他體內的生機以增長!
這一刻。
破壞與吞噬并存,他的神力,他的生機,在這一刻不斷被破壞、被吞噬,與之相反的,那鎖定了他的死亡氣息,則不斷滋生、擴大……
準帝之軀雖是強悍,可在這等病入骨髓般的死境之中,縱然羽陽準帝的神通手段再多,可此刻,卻也無計可施,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不斷的走向死亡!
“這?這怎么可能?你,你怎會如此強大?”
羽陽準帝滿臉不可思議,他在大聲怒吼,他在仰天咆哮,他想要掙脫這一切,甚至擺脫那殘破的肉身,直接以元神遁逃……
可惜,他失敗了。
他慢了一步,那深邃陰冷的死亡,已然先其一步彌散到了他的靈魂之中,將他的肉身與靈魂同時鎖定、綁縛,使之無處可逃!
“啊”
自每一滴血、每一個細胞處殛發出來的痛苦,令此刻的羽陽準帝,漸漸的都有些癲狂了!
“玄都!狗雜種!”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統領,微不足道,帝主麾下大能之多,不計其數……你等著,殺了我,帝主不會放過你的!你的鮮血必將浸染星空,
我會在輪回中,聆聽你的葬歌!”
似是明了了死期將至,無路可逃,先前一臉高高在上的羽陽準帝,在死亡面前,在無數強者的窺視中,再也沒有了先前的驕狂。
他的氣息不斷削弱,他的神智不斷昏沉,唯一不變的,是他口中的喝罵,越來越怨毒,越來越低俗,越來越難以入耳……
最后,除了一縷殘魂被遠處準備離去的“葉凝”收入袖中后。
羽陽準帝,這位也曾煊赫一時名蓋星空的天驕,此刻于“嘩”的一聲中,連神魂帶著肉體,通通化作了一灘隱有黑白之色的血水!
至此。
天驕寂滅,世間再無此人!
整個星空都仿佛像是忽然靜了一剎那……
“好膽!”
“區區一邊荒野道,竟敢擅殺我神庭統領!!”
“玄都!你該死!!!”
剎那的星空寂靜,候來的是更為宏大的爆發。
終極古城第一關。
端坐在晶碑鐵鉤銀畫般刻有“帝主”二字之處前的,是一尊被混沌霧靄淹沒的雄偉身影,此刻,當他后知后覺的感應到心腹愛將身死后……
帝主神色冷漠依稀,但其低沉的聲音中此時卻充滿了殺氣,震動了無垠星海,顯得極度的強勢、自信,霸氣絕倫。
他只手向著宇宙邊荒探去,其原本平淡雪白的手掌,此時在前進的過程中無限放大,最后包羅星海,彌蓋萬有……
雖然在這一路中,無數星辰被那手掌外的宏大氣機一顆顆碾碎,只是,最終他終究還是未能得償所愿,因為——
任他胸中殺氣滔天,怒意沸騰,卻也難尋罪魁禍首之蹤跡,只因早在他感應到愛將身死前,“葉凝”便已消失于星空之中……
故此,即便他神通再廣大,也只取回了那一灘血水!
這一刻。
葉凝遠去,帝主暴怒。
然而,滿闕星空之中,無數看到這一戰與葉凝先前之大劫的強者,卻迅速沸騰了起來。
這一日,所有人都震驚了,這位新出的玄天準帝,絕對是一位蓋世妖孽,這才剛度過準帝劫而已,可他所表現的戰力……太強大了!
只是祭出自己性命交修的器,便輕易吞掉了準帝七重天帝主親自祭煉的禁器!
只是一根手指法相而已,卻在剛剛,輕而易舉的一指碾碎了一件準帝器,甚至連帶著其主、那位帝主麾下的大統領……
都在剛剛被一指碾成了血水!
這尊妖孽天驕的手段,何其兇殘?何其霸道?連帝主與他麾下之神庭都不放在眼中,不屑一顧,甚至一掌拍死了一尊準帝!
這等強者,著實令人敬畏,也讓星空眾強需要禮敬。
當然,敬而生距!
雖然這位名為玄都的準帝,他們必須重視、禮敬,可在對方尚未表現出能與帝主抗衡的實力前,他們卻是不愿過于接近。
畢竟,帝主與神庭確實相當的霸道,他們與葉凝在此前又不是什么生死之交,自然不愿因他而導致與神庭和帝主產生矛盾。
是故……先前因葉凝渡劫之浩大聲勢而來的星空諸強,此時又隨著羽陽準帝的隕落、葉凝的離開,從而迅速散去。
蒼茫星空的某一處彼岸。
葉凝靜靜的屹立于一顆枯寂的死星之中,其原本仿佛與道相合、深有所悟的黯淡眸光,此刻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的明亮了起來。
“這個時代的修行秘境,依次是輪海、道宮、四極、化龍、仙臺……”
葉凝的眸光愈發深沉,他的神識、思緒極速運轉,仿佛自某種神秘道境之中醒來般,通體漸漸有仙光繚繞,無數靈感、思緒迸發。
“輪海秘境是修行的本源,神力的源泉,未來的根基,極度重要。
而之后的道宮與四極,雖然也很重要,在修行上的通用順序是由道宮秘境進入四極秘境,然而實際上這并非絕對的,可以進行顛倒。”
數百年后,人族圣體葉凡在開創自己的《天帝經》時,就是直接由輪海入四極,而后經道宮,化龍,最終登仙臺。
這是為何?
究其根本,所謂的以身為種,道宮修五臟,四極煉四肢,這五臟、這四肢,都只是表象,其根本在于一個世界的本質——
也就是所謂的地火風水,物質、能量、靈魂與規則!
其間——
四者之基礎,世界之框架則是物質與規則,唯有具備了這兩者,才能夠形成世界之雛形,才有資格最終升華為一方真正的大世界!
以身為種,從某種意義上講,秘境后的本質,地火風水,是遮天世界的修行道路的總綱。
換而言之。
不管你選擇修煉自身體內的哪些部位,其實不一定非要局限在五臟和四肢上,只要涵蓋了根本的定義,滿足一個世界的基本即可。
事實上,修煉架構的越合理,定位越多,對自身之神藏挖掘的越多,一般潛力也就越高,未來的成就也會越高!
“人體小宇宙,外界大乾坤,二者間,自有呼應之處,每一處都有其獨到之作用……僅修煉五臟與四肢,不過是基礎而已……
事實上,在這條路上還有太多太多的秘密,等待著后來修行者的發掘與填充……”
葉凝眸光幽幽,其間充斥著明悟后的了然。這一刻,整個遮天世界內的天地萬物在他眼里,都已經不同了。
他的氣息雖未必增長了多少,但他的智慧與眼界,在這一刻卻與之前決然不同,此前看山是山,世界是世界,一花一草是一花一草……
但此刻,看山不是山,一花一草是物質與規則的共鳴,是“炁”與法理的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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