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克,你確定那位五原郡的飛將殺神來云中郡了?”
烏和泰再次著急的問了一句,眼中有著不加掩飾的驚懼之色。
很顯然,對于那位飛將殺神,哪怕是一向很是自負的烏和泰,也有著發自內心的畏懼。
扎克重重點頭道:“當然是他無疑,否則換成其他人,我豈會敗得如此容易!”
提起那位五原郡的飛將殺神,扎克語氣中竟然沒有半點的憤怒和仇恨之意,反而還詭異的有著一種畏懼甚至是敬服。
匈奴人向來信奉強者為尊,哪怕是對手是仇人,只要足夠強大,也同樣會得到他們的尊敬與認可。
反之哪怕是朋友或者族人,太過弱小也會讓他們覺得鄙夷。
而那位五原郡飛將殺神的武力,已經是公認的恐怖無雙。
敗在這種強人手里根本算不上什么恥辱,反倒能夠在和對方的交手下還有逃生的機會,保住小命,卻算是一件足以自豪的事情。
扎克此時的心態明顯就是如此。
見到扎克不似作偽,烏和泰忍不住越發糾結了起來。
“那殺神若是真來了云中郡,恐怕咱們最明智的選擇就是趕緊離開,退回到草原上去,否則一旦和對方遭遇,再能否有逃命的機會可就難說了。”
烏和泰喃喃自語著,明顯開始有些打退堂鼓了。
對于他來說,軍功的確很重要,可更重要的還是自己的小命。
而遭遇五原郡那位飛將殺神的胡人里面,除了扎克之外,烏和泰還從未聽說過有其他人能夠活下來的。
而扎克之所以走了狗屎運,當然也不可能因為是那位殺神轉了性子,只是對方恐怕因為有其他的事情沒來得及或者說懶得殺扎克而已。
畢竟,在那位殺神的眼中,他們這些所謂的千夫長,其實和螻蟻根本沒有半點的區別。
殺不殺他們,完全取決于那位殺神的心情。
烏和泰不認為自己能夠和扎克一樣幸運,所以覺得還是避其鋒芒的好。
反正那位殺神應該也不會在云中郡待太久,大不了等對方回五原郡之后,自己再出來好了。
甚至,就算那位殺神日后會呆在云中郡也沒有多大的關系,烏和泰完全可以去五原郡或者雁門郡,反正一定要堅持貫徹一個原則,那就是離那位殺神越遠越好。
“烏和泰,你這膽子也太小了吧?那位飛將軍雖然可怕,但畢竟五原郡才是他經常活動的地方,就算來這云中郡,應該也只是為了一些事情而來,哪有那么巧合就會出現在這里。”
“而且以我們現在的實力,解決那伙漢人鄉勇根本用不了多長時間,就算真被那位殺神得到消息,他還能真的長著翅膀飛過來不成?再說了,誰都知道漢人之間也并非是鐵板一塊,反而彼此間更擅長勾心斗角。那群漢人鄉勇明顯才來云中郡,和那位殺神肯定沒有半點的交情,怎么可能會為其出頭!”
“我還是那句話,烏和泰你要是怕了,就先去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剩下的人的都交給我帶領,保證在一炷香內,就將那伙漢人軍隊全部干掉,屆時你只要白拿大頭的軍功就可以了,這筆買賣難道還不夠劃算?”
扎克在那里不停的勸說,明顯是不想讓烏和泰打退堂鼓,放棄這次行動。
畢竟,扎克和烏和泰不同,后者的軍隊建制依舊還是完整的,而且這一段也沒少立下功勞,此時哪怕就算退出云中郡,上面的那些大人們也不會責怪對方。
可扎克就完了,不但寸功未力,而且手下的軍隊還被五原郡那位殺神給打殘了。
這種情況下他要是再不立點功勞回去,恐怕被大人們責罰都是輕的,甚至砍了他的頭都有可能。
最輕的處罰,也會扯了他千夫長的位置,從頭開始當一個最低級的匈奴勇士。
這讓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這個位置的扎克如何能夠接受,所以才不停的攛掇烏和泰。
因為只要滅掉了那伙漢人軍隊,哪怕對方不是大漢正規官軍,而只是雜牌鄉勇,但漢人的人頭都長得差不多,回去就說是大漢的正規官軍,也沒有人會知道。
唯一知情的就是烏和泰了,可這功勞烏和泰也會分潤,自然也不可能戳穿。
所以,扎克要是想保住自己的地位,這次的行動就必須要勢在必行,因為他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
而聽著扎克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勸說個不停,烏和泰也忍不住有些動心了。
他倒是也能大致猜出扎克的打算,但有些事情扎克說的也沒錯。
那位飛將殺神未必就會那么湊巧的來這附近,而這種天大的功勞平日里卻是很難碰到的,真錯過了實在有些可惜。
正規的大漢官軍戰斗力有多強悍,烏和泰是領略過的,而且還不止一次。
別看他手下現在有將近兩千來號人,可是真正的匈奴正兵卻不過才一千出頭,剩下的都是普通牧民而已。
這種實力,如果真碰到精銳的大漢官軍,哪怕對方只有數百人,他們打起來也未必就能穩贏。
所以平日里碰到人數上三百的大漢官軍,烏和泰從來都是退避三舍的。
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一伙雜牌,只要將其干掉就能夠得到不次于大漢精銳官軍的功勞,這對于烏和泰來說誘惑真的很大。
而就在烏和泰還在糾結之時,扎克終于拋出了自己的殺手锏。
“烏和泰,我已經打聽出來,這伙漢軍鄉勇之所以來云中郡,就是為了護送一位大漢朝廷的重要人物。想必你的手下也匯報過吧,這些人都在保護著一輛特制的大號馬車,而馬車里面坐的,就是那位大漢的大人物。”
“若是能將此人生擒,那么上報之后肯定便是一份滔天的功勞,甚至比殺掉幾百上千的大漢官軍還要更加重要。烏和泰,你確定你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就此錯過?”
扎克不停的怪笑著,猙獰丑陋的面容上散發著興奮的神色。
“大人物?”
烏和泰的臉色終于變了。
這個消息他還真不知道,但那伙漢軍鄉勇里面有一輛特殊的馬車,烏和泰卻是清楚的。
而且從斥候探到的情報上來看,那伙漢軍鄉勇也的確是一直牢牢的將那輛馬車保護在中間。
甚至在那馬車的附近,還有一些裝備更為精良的精銳甲士在護衛著。
當初烏和泰也并沒有多想,可現在聽扎克一提起,卻是終于發現,這豈不是真的就是那些漢人大人物的排場?
半晌之后,烏和泰終于一咬牙不再遲疑,做出了決定。
“干了!扎克,你到時候帶你手下的勇士負責沖殺進去,將那輛馬車連同里面的那位大人物控制住,你可敢領命?”
烏和泰看向扎克,沉聲說道。
扎克心里忍不住發出一聲暗罵,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不過還是重重點頭道:“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好了。”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那輛馬車里面真是漢人的大人物的話,那么其他漢軍鄉勇肯定都會拼死護衛。
所以想沖到馬車前面將其控制到自己手里,這是最難實現的事情。
而且就算成功,也會折損極大。
扎克現在手里就那么不到兩百號的勇士了,若是再損失一些,以后恐怕就真的連半點東山再起的資格都沒有了。
所以烏和泰這個命令,明顯是不懷好意,就是想讓扎克徹底打空自己的家底。
可扎克現在卻也沒有別的選擇。
沒有烏和泰的話,單憑他現在手下那點人,就算那漢軍只是鄉勇雜牌,卻也不是他能夠對付得了的。
扎克以前聽過漢人那邊有一句話,叫做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他現在明顯就處于這種境地。
而既然沒有選擇,那么扎克也就豁出去了。
反正到時候若是真能將那位漢人大人物控制在自己手里,就算不交給烏和泰又能如何,對方還真敢翻臉將自己干掉不成?
實在不行就用那位漢人大人物的性命做威脅,想必烏和泰最后也只能選擇妥協。
因為每個人匈奴人都清楚,抓個活的漢人大人物,可比帶回一具尸體要有價值的多。
更為困難,但同時功勞也會更大得多。
所以只要還有得選擇,烏和泰就不會輕易的讓那位漢人大人物死掉,而是要將其或者帶回去獻給上面的那些大人。
“好!事不宜遲,為防生變,現在就加快速度,不管那伙漢軍鄉勇到底玩什么花樣,先把那一百多人干掉再說!”
烏和泰大手一揮,終于下達了命令。
“劉橫兄弟,趙云統領去引胡人前來,不會出現什么意外吧?”
在那片小樹林之中等了半晌,卻也依舊沒有聽到動靜,陳奇不由有些焦急起來。
陳奇的傷勢剛剛痊愈,身體還有些虛弱,而且本身武藝也不強,劉橫本打算讓他和那位貴人呆在一起,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證安全。
可沒先到陳奇卻偏偏也要跟到前面來,說是自己雖然身手不行可好歹腦子還算夠用,多少也能派上點用場。
對于陳奇的熱心,劉橫倒也不好拒絕。反正到時候不讓陳奇參與戰斗便是了,留給他兩個并州營軍士負責保護也就足夠了。
只是陳奇固然有些智謀,可畢竟親身上戰場的機會還是太少了,有些沉不住氣,這才沒過去多久的功夫,就開始顯得有些焦急了。
劉橫倒是沒有取笑他,這原本是正常現象。
一開始上戰場就沉著冷靜,絲毫不驚慌緊張的人,要么就是天賦異稟之輩,要么就是被小說家們虛構出來的。
而絕大部分的普通人,則都會和陳奇一樣的表現,這其實才是正常的。
劉橫也同樣有些緊張,只是他現在的養氣功夫修煉得還算不錯,所以表面上不太容易被人看出來罷了。
于是他溫言安慰道:“正平兄盡管放心,子龍兄乃有勇有謀的智將,誘敵之事定然不會出現意外,之所以現在還沒有動靜,應該是胡人那邊出了什么意外情況才是。”
因為文丑就在身邊,劉橫有一句話沒說,這種誘敵的小事,尤其對象還是一群沒什么腦子的胡人,就算是文丑這種不愛動腦子的猛將都同樣能夠輕松完成,更別提趙云了。
只是這句話說出來著實有些傷文丑的自尊心,所以劉橫當然不會說。
而且他有一點猜的絲毫沒錯,匈奴人那邊之所以遲遲沒對趙云他們發起攻擊,的確是因為出現了點變故,烏和泰被那位五原郡的飛將殺神給嚇住了,最后還是扎克勸說了半天,這才決定繼續原來的計劃。
否則的話,烏和泰現在應該早就扭頭便走了,根本不會再來攻擊劉橫他們。
不過如果不是扎克意外的道了烏和泰那里的話,后者也不會知道五原郡那位飛將殺神來了云中郡的消息,自然也會早就對劉橫出手了,也用不到扎克去各種攛掇。
這繞來繞去,其實結果并未有任何的改變,一切事情發展的軌跡還是像從前那般。
“這天下什么時候能夠不打仗那該有多好……”
陳奇忍不住發出一聲感嘆,雖然他只是最近才親身體會到了這天下有多亂,但是也算是感觸頗深。
而身為一個正常人,尤其還是一名文士,陳奇自然巴不得天下太平,而不是這種大亂在即。
劉橫有些無奈的笑道:“這就是所謂的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啊……”
“劉橫兄弟這句話說得精辟!”
陳奇先是一怔,隨后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
隨著接觸時間的增多,陳奇突然發現,原本應該沒讀過什么書的劉橫,卻經常能夠出口成章,而且那些語句更是簡練中蘊含著深意,這著實讓他有些稱奇。
劉橫正想否認這句話不是自己想出來的之時,一個斥候突然快速狂奔過來,到得近前單膝跪下抱拳大聲說道:“大人,西側突然又出現一隊兵馬,人手大約四五百,正在朝著我們這里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