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不只是過年,還是冬閑的最后一個月,因為今年的驚蟄就在二月初六,很快就要忙活起來了。
這時天氣轉暖,漸有春雷,動物入冬藏伏土中,不飲不食,稱為“蟄”,而“驚蟄”即是上天用打雷的方式驚醒蟄居動物的日子,這時大越的大部分地區就會進入春耕季節。
春節一晃過去,今天已是驚蟄日。
清晨,金鱗城東門緩緩打開,休憩日久的老百姓開始排隊,準備按照節氣出城辦事兒,這“驚蟄”驚的不止是動物,同時還有人。
“各位父老鄉親,今天這東門是出不去了,大家還是改日吧。”
城門是開了,但是城門官竟然不讓走,這就讓老百姓們很郁悶了,私下里自然是議論紛紛。
“城門又封了,也不知道又是抓的什么賊。”
“嗨,誰說不是呢,自打換了呂城主之后,這金鱗城是越發的不好了。”
呂智雖然掛著一個五城兵馬司總指揮的名頭,但老百姓們可不懂這些,看他日常在城主府辦公,就安了一個城主的名頭。
實際上也差不多,呂智目前行使的還真就是城主的職責,畢竟五城中還有四城沒掌握在手里,五城兵馬總指揮的名頭才是真的名不副實。
“你們在那小聲嚷嚷有什么用?”
一個背著包袱的漢子很是光棍,直接扯著嗓子喊道,“戚家的,你們兄弟也是大家伙看著長大的,
怎么的?那城主給你個小官兒當,這就忘本了?”
“就是”沒人帶頭,絕大多數老百姓是不敢高聲言語的,但現在有人帶頭了,他們就敢跟著附和了。
畢竟法不責眾嘛,即便是挨收拾,也是那背包袱的漢子挨收拾。
“嘿嘿,你們倒是聽我說啊,今天可是好事嘞!”戚威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此時賠著笑臉,有無奈,但是更多的卻是欣喜。
此人和其弟弟戚猛都是金鱗城的城門守將,兩者都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目前領的百夫長的頭銜和俸祿,是呂義從金鱗城原來的城衛軍里選拔出來的。
“什么好事兒?”背著包袱的漢子一看就心情不好,語氣很沖,“俺還急著出城投奔鄉下的親戚呢,這金鱗城老子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莫急,莫急……”眼看著鄉親們又要吵嚷,戚猛高喊一聲,“安靜一下,都聽我大哥說話!”
“哎,對嘍。”戚威也發揮出自身的優勢,身體倍棒那是中氣十足,“今天有一批糧食要進城,要走東門,所以對不住了。”
“糧食?”“運糧進城?”
一聽這個,老百姓們就消停了,還自覺的讓出了很大的一塊兒空間,基本也都沒走,眼巴巴的等著看糧食進城。
民以食為天,天大地大糧食最大,這可真不是開玩笑的,即便是看一天的糧食進城,這些老百姓都不會覺得膩煩。
而且,他們今天很可能會夢想成真。
等了大概半個時辰,就在戚威有些不耐煩的時候,運糧隊終于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同樣高大的戚猛也看見了,連忙高呼道,“來了,來了,運糧隊來了!”
“哪兒呢?哪兒呢?”一聽糧食到了,百姓們一擁而上,差點兒涌出城門。
“后退,大家后退,別擋了道!”戚猛見勢不妙,趕緊招呼手下維持秩序。
因為有重要任務,今天城門口的守衛比以往多了不少,很容易就控制住了這場小騷亂。
“哎,大哥,看什么呢?”維持好秩序,戚猛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這才發現自家大哥一直在發呆。
“啊,你自己看,看那邊是什么?”戚威伸手指了指,戚猛順著手指的方向一看,然后整個人都呆住了,“臥,臥槽?”
真不是戚猛沒文化,因為實在是太震驚了。
運糧隊他見過,但是綿延十幾里的運糧隊,一眼望不到頭的運糧隊,他是真的沒見過。
“大哥,是不是我看錯了?”戚猛揉了揉眼睛,再一看,運糧隊更近了,但是依舊看不到盡頭。
“沒錯,你看那領頭的,不正是疾風將軍嘛。”隨著運糧隊遠走越近,兩人終于是看清了來者,負責押運的正是呂義。
呂義這邊金戈鐵馬的,一水兒的精銳,守門的兩兄弟一看,趕緊忙活起來,“讓讓,再讓讓,把整個城門口都讓開!”
城門守衛又是一通忙活,把圍觀的老百姓又往遠處清了清。
“還真有糧食啊!”望著打城門穿過的車隊,背著包袱的漢子嘖嘖嘴,開始點算,“一二三……”
這一點算就點到了下午,至于一共經過了多少糧車?
說實在的,不知道,因為這背包袱的漢子文化有限,他就只會查十個數。
不過這人也不傻,他手里抓著一根麻繩,每數十個數就系上一個扣子,然后扣子也超過十個了,他就徹底不會算了。
“太多了,真是太多了!”數了大半天的數兒,背包袱的漢子麻木了,終于連一到十都數不清了,眼睛也發花,整個人頭暈的不行。
“可不是,這得多少糧食?也不知道都是從哪里運來的。”
“聽說那新城主是越王的女婿,你說這糧食是怎么來的?”
“切,你們這什么都不懂,一天天的就知道瞎說、胡說。”
“怎么就胡說了,像你知道似的。”
“嗨,我咋不知道,就這么說吧,再生稻你們知道不?那就是咱們城主搞出來的,這應該是人家自己家種出來的糧食。”
“再生稻?好像在哪里聽說過。”“我也是,聽著耳熟。”
“還耳熟,不就是去年開春的告示嘛,種地的那個。”
“啊,是那個啊,你這一說我就想起來了,就是去年,去年驚蟄日的告示,真不敢相信,那什么再生稻竟然是真的?”
“糧食都擺在眼前了,還能是假的不成?”
這里距離京城有些距離,戶部的文書雖然到了,但是卻沒人敢輕易嘗試再生稻,這都不是心存疑慮的問題,是他們壓根就不信。
不過嘛,現在事實都擺在眼前了,不信是不行了。
“你們繼續發傻吧,我可得走了。”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