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仞想寫的這篇論文思路很簡單,就是以馬爾的理論為骨架,提出“認知體系結構”這個概念,再把數據庫里的程序扒下來一部分寫進論文里,再找點已有的文獻附會一下就行。
“你來當一作吧。”他對巫澎說道。
“那敢情好。”巫澎喜道,“從今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
孟仞一口拒絕:“得了吧,你還有個真大哥呢,認我干什么……話說回來,巫柚大哥回來之后,我倒想讓他幫我看看我的特殊內力。”
巫澎翻了個白眼:“誰稀罕認你……糟了,匡先生來了。”
屋外,匡先生正朝實驗室走來。巫澎一個箭步竄到桌前,把那本記錄重新放進布包里扎好,然后塞進一個抽屜里。
這本記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匡先生原本與此事無涉,還是不要讓他看到為好。
“哦,你們都在,”匡先生一進門就說道,“好消息,想不想聽?”
巫澎道:“老孟也有好消息要宣布。”
匡先生有點詫異:“怎么,雙喜臨門?那誰先說?”
“師父先請。”孟仞笑著拱手道。
“我跟雁城東南那個鐵礦已經談妥了,”匡先生道,“你們兩個去跟他們合作,半年之內,要提出一套提高生產效率的方案來。他們會提供二十兩銀子作為飲食費用,以及資助我們實驗室的科研經費,另外有每人每月二兩銀子的勞務費——不用每天都去,每周去個三四天就行了;要是方案確實有效的話,會有至少一百兩銀子的報酬。”
孟仞一邊聽他說一邊算著賬。匡先生說完之后,他接話道:“出手好像還算大方。”
“其實不怎么大方……不過也還行了,”巫澎道,“契約簽了么?”
匡先生從袖子里取出一份合約遞給他。巫澎快速看了一遍,點了點頭道:“還算嚴謹,對所謂的‘方案確實有效’也下了定義。”
匡先生哼了一聲:“那是我嚴謹,不是他們嚴謹!礦主還想跟我耍滑頭,不提產量多高才算‘有效’。”
“不過要提高五成,是不是有點難?”巫澎問道。
匡先生搖了搖頭:“我覺得不是很難。我去礦上看過,怠工現象很嚴重,工作效率也低得要死,提升空間還挺大的。礦主本來想讓產量翻倍,我講了半天的價錢才講到五成。”
“老孟你覺得難么?”巫澎又問孟仞,那眼神仿佛在說“你肯定也很懂管理學”。
我又不是學管理心理學的!我怎么知道!孟仞強忍住這樣回答他的沖動,道:“應該可以做到。”
他并不清楚將產量提高五成有多難,不過還是有些信心。
雖然他確實不是學管理心理學的,但是有現在的專業素質打底,大致還是懂得如何將科學方法引入管理問題,分解任務,對工作流程進行標準化和量化。
“行了,”匡先生揮了揮手,“不管能不能做到,反正至少有二十兩銀子和勞務費可以拿。礦主明天有事不在,你們后天上午過去找他,可別忘了。”
“一定。”孟仞和巫澎答應道。
隨即便輪到孟仞,向匡先生報告他獲得了特殊內力的事情。他隱去了夜探賈宅和跟人戰斗的內容,只說自己突然領悟了新的內力,隨后著重介紹了自己腦中的數據庫。
跟孟仞一樣,匡先生也聽得興奮不已,在實驗室里來回踱步,右手握拳,時不時地砸著自己的左手。
“妙啊!真是好東西!”他滿面笑容地道,“要我說,你這輩子就當個抄寫員算了,光是把這些東西公之于眾,就夠你名垂青史的!”
孟仞道:“我確實會這么做,但當個抄寫員也并不容易。一是要讓抄下來的東西能夠讓人理解,二是里面的好多東西我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就跟密碼一樣。”
匡先生挑了挑眉毛:“我跟你開玩笑呢,你還真想這輩子就當個抄寫員?”
孟仞笑道:“我當然也會基于數據庫里的東西做一些原創研究……只要沒有人逼著我當抄寫員就行。”
“這個倒不必太擔心。你也說了,好多東西你自己也不明白,抄下來也沒用。”
既然此事可以公之于眾,那么自己是穿越者的事情是不是也可以公之于眾了呢?孟仞突然想到了這一點。
不,還是不行……
數據只是數據而已,但身份牽涉到更多的東西,社會關系,學術道德……
思及此處,孟仞把想要將身份公之于眾的念頭壓了下去。
匡先生接著說道:“說到底,這是科學倫理范疇的問題,有一位前輩已經替你開過路了。”
“哪位前輩?”孟仞奇道。
“她已經五十多年沒露過面了,你們沒聽過她的事情也正常。”
巫澎恍然大悟道:“噢,我聽大哥說起過。就是那位武功天下第一的前輩,是吧?”
匡先生點了點頭:“雖然已經五十多年沒有露面,但當今天下依然沒有人敢稱自己是第一。哪怕是泰學院的院首,也不過自認天下第二罷了。”
“五十多年過去,這人說不定已經死了吧?”孟仞問道。
“你說到重點了,”匡先生道,“首先,她不是人,第二,她已經活了九百多年了。”
怎么,這個世界還有妖怪嗎?
孟仞不知道此刻該發表什么意見,只是瞪大了眼睛,仔細聽著。
巫澎道:“這是只能化成人形的雪狐,戰力極強,不死不滅。最關鍵的是,天下僅此一例,其他動物身上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
噢,僅此一例,那挺好的。孟仞心想。
“有這么一個永生的案例,科學家當然不想放過。”巫澎接著道,“盡管她已經明確表示了拒絕被研究,但還是不停有人找上門去。”
“終于,五十多年前,有一百多個高手集中起來想要制服她,包括當時泰學院的院首。結果被她一個人……呃,一只狐,全部擊退。前來圍剿的高手死了一個,一半重傷,一半輕傷,而她自己毫發無損。從此以后,她就銷聲匿跡,再也沒公開出現過。”
“好慘……”孟仞搖了搖頭,感慨道。
“嗯?誰慘?”
“都挺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