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關于內力操縱的精度問題有什么想法么?”
白湖將要帶著霍嵐離開時,孟仞心頭一動,覺得問問她或許會有幫助。
“這個問題很奇怪,”白湖回過頭來道,“你是指哪方面的想法?”
孟仞道:“無論是自己的經驗,還是給別人教學的手段,都可以。”
白湖道:“我聽說你們有一種手段叫動物模型,先在動物身上做實驗,再推廣到人類身上。怎么,現在把我當成這個動物模型了么?”
她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戲謔,并無憤怒,但孟仞還是很慎重地拱手回應道:“不敢。只是覺得先生的經驗會很有幫助。”
畢竟五十多年前,她就是因為不想被研究所以才銷聲匿跡,孟仞不確定她會不會很討厭這類問題。
“我并沒有什么想法,”白湖的回答有些出人意料,“操縱內力,無論是以多高的精度,對我來說都跟喝水和走路一樣容易。至于你們人類的能力為什么這么差,這我倒想研究研究。”
孟仞嘆了口氣,覺得要是有臺核磁共振成像儀,掃一掃她的大腦就好了。“多謝先生。”他拱手道。
霍嵐輕笑一聲,再次提醒道:“記得多拖一會兒,拖到傍晚!白姐姐,傍晚能趕到大陸最北端吧?”
白湖給了一個精確的時間點:“我最晚酉時初趕到,在此之后你們想干什么都行。”
“聽出什么門道來了么?”
白湖和霍嵐離開之后,巫澎問孟仞道。
孟仞略一沉吟,點頭道:“有了點新想法。”
巫澎一愣:“就那么幾句不清不楚的話,你是怎么有的新想法?”
孟仞也不太清楚,這個想法是不是自己原本就有,只是白湖的幾句話剛好充當了一個線索,讓他能回憶起來。
原本,他是想用類似于修改程序參數的方式,對巫澎的神經回路進行直接的調整,然而總是失敗。調整神經回路本來就需要對內力極為精確的控制,而他卻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實現對內力的精確控制,這完全就是個悖論。而現在,他想的是退而求其次,先通過讓記憶快速鞏固的辦法,實現在特定任務下對內力的精確控制,然后再慢慢推廣。
雖然意義要小很多,不過總比只有他一個人會用要強。
路畢竟還是要一步一步地走。
孟仞讓巫澎嘗試對物體重量進行感知,而自己同時從外部輔助,向他的海馬區和運動皮層注入內力,以此加速記憶鞏固過程。有了先前的經驗,孟仞已經大致掌握了注入內力的強度和頻率,這次巫澎總算沒有再出現全身抽搐的癥狀。
實驗持續了一整夜。天色微明之時,李士瓚從睡夢中醒來,看到巫澎依舊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孟仞也依舊站在他身后,不由得驚道:“你們一夜沒睡?”
兩個同伴頂著黑眼圈轉過頭來。
“嗯,沒睡。”孟仞無精打采地道。
“又失敗了?”李士瓚從他的表情里推測。
“這次沒失敗,”巫澎擺手道,“至少,在重量感知這項任務上,我的水平已經趕上老孟了。除此之外,我在長度感知和溫度感知這兩個方面也有提升,只是沒那么明顯。”
“哦?”李士瓚奇道,“看來這進展不小,那你們應該興奮才是啊。”
兩人沒有理他,兀自回到各自的床上躺下。孟仞道:“勞駕李兄,三刻鐘之后叫醒我們,去政務院。”
在這種狀態下,睡四十五分鐘之后再起來,無疑是一種極大的折磨。不過對于這兩個一夜沒睡的人來說,哪怕能短暫地沾一沾枕頭,也是好的。趕到政務院時,孟仞和巫澎已經清醒了不少,只是頭還很疼。
伍仲孚的精神也不是很好,聽完孟仞的匯報之后,只讓他先在李士瓚身上再試一試,自己則飛到石頭上坐著,托著半張臉作沉思狀,也不知是真在沉思還是在睡覺。
有之前的多次失敗做基礎,在李士瓚身上的實驗要順利得多。中午馮宿再次來探班之前,孟仞甚至還有時間在伍仲孚身上也成功進行了實驗。
馮宿跟昨天一樣愁眉不展,伍仲孚匯報完進展之后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便問他怎么回事。沒想到,馮宿一張嘴就是一條他們目前最不愿意聽到的消息。
“石頭的消息已經泄露出去了,而且版本不一,有說倒計時只有五年的,也有說倒計時有五十年的。合昌和山陰已經陷入恐慌當中,太守府都差點被掀了。”
說到此處,馮宿重重地嘆了口氣,接著道:“軍務委員會和政務委員會已經派出去了一批官吏和軍隊,但是局勢到底能不能穩住,我就不知道了。除此之外,使者也已派出,告知唐、虞、夏、商四國,讓他們派代表前來,商議此事。
要是局勢穩不住的話,就免不了物價飛漲,流民遍地,生產崩潰,各種教派橫行無忌……萬事休矣。”
言下之意,他們必須盡快拿出一個能夠穩定局勢的辦法。
而最好的辦法,莫過于告訴天下人,沒有人會死,所謂世界末日的時間,可以無限期地延后。
“石頭上的時間流動有沒有倒轉?”馮宿問道。
伍仲孚道:“仍然沒有倒轉。雖然流速已經變慢了,但是變化也并不明顯。”
馮宿點頭道:“這倒也符合你最初的假設……關鍵可能并不在于研發成功,而在于把成果傳播出去。”
伍仲孚皺眉道:“副院首的意思是?”
“立刻公布你們的技術突破,同時觀測石頭上的文字變化。”
現在才剛到中午,但白湖和霍嵐要求他們拖到酉時初。伍仲孚和孟仞同時回道:“不可!”
話音剛落,兩人和馮宿皆是一愣。昨夜,霍嵐找到孟仞他們之前先拉著白湖去找了伍仲孚,白湖已經跟伍仲孚說過要重返北部冰原。但是,伍仲孚和孟仞現在還互相不知道白湖已經跟對方說過行程。
至于馮宿,則是完全沒想到這兩人會拒絕這個要求。
“孟仞,你一個小小的特任學士,拒絕也是沒有用的,”他微微瞇起眼睛,“至于伍仲孚院士,我希望你能拿出一個過硬的理由來。”